摘 要:随着科技的进步,电影的视觉盛宴让消费者目不暇接,商业诉求的介入更是让原本就失去艺术重心的电影视觉文化在艺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2010年,面对畸形成长的电影视觉消费和方兴未艾的电影视觉文化研究,国产电影在观众审美疲劳日益无法消解的后现代语境中该何去何从?
关键词:视觉文化 奇观视觉艺术 电影视觉文化
一、电影视觉文化概述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视觉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作用举足轻重。在文艺理论界,对视觉文化的研究最早可以上溯到古希腊时期,举世闻名的哲学家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曾在其著作中探讨过视觉给人类文化带来的影响。电影作为最年轻的艺术,与生俱来地与视觉文化有着紧密的联系。在电影诞生初期的20世纪初,对视觉文化的研究被自觉地置于现代主义的文化语境下而一再受到人们的关注。
20世纪60年代,随着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的兴盛,电影视觉文化的研究也迎来了新的阈野,“电影奇观”一词逐渐走进人们的生活。其实,电影本身是抽象的,孩提时代的那些欢呼着穿越到露天放映机前黑白幕布背面的记忆可以证实,电影并不是把世界具体化,恰恰相反,它以一种抽象的形式将世界通过画面、通过人们的视觉需求形象地再现。这一过程在后现代语境中被视为传统生产意识和消费意识的瓦解。德波在其著名的《景观社会》中提到:“真实的世界已经变成实际的形象,纯粹的形象已经转换成实际的存在——可感知的碎片。”电影千辛万苦营造的场景,从一般的视觉感官到电影奇观,在实践中走得并不远,却在文化研究中迈出了重要的一步——电影视觉艺术质的认同。而这种认同超越了电影构图本身,影响了电影叙事结构、电影理论研究等诸多问题的走向。陈凯歌在《黄土地》中第一次自觉地向电影视觉艺术致敬,片中对于苍茫的黄土地的静态构图至今仍被电影理论研究者津津乐道。从某种意义上讲,《黄土地》打开了国产电影在视觉文化领域的新篇章。安然不动的黄土高坡将一种牢不可破的愚昧和刻骨铭心的绝望通过单纯的视觉感官表达得淋漓尽致。这是中国第四代导演最为具体的风格浓缩,他们自觉地在自己的作品中实践着电影视觉艺术。《红高粱》通过借助对色彩密码的解读,让导演张艺谋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对电影文化的反思。通过这种大胆的尝试,第四代导演在解放电影构图规则的同时完成了对电影叙事的解构。“他们一方面是为电影叙事主题服务的静观对象,但却又有意无意地向观众呈现出令人惊异的影像奇观。”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英国伯明翰学派的影响,视觉文化的研究与文化研究本身出现了一种令人费解的趋同。电影视觉艺术更是受到了昆汀塔伦蒂诺等后现代导演暴力美学的冲击。在他们的电影中,电影叙事已经完全消解在“视觉盛宴”、“感官大餐”的后现代语境中。劳拉·穆尔维在《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中曾经用精神分析学理论来探讨电影机器与观影者性别之间的权利关系,被后来的学者认同为电影视觉艺术的一次“筚路蓝缕”的创作。这从一定程度上对精神分析学侵入电影视觉文化影响很大,也从另一个侧面催发了暴力美学、奇观电影的发生。而中国对电影视觉文化的研究却在第四代导演鼎盛时期的光辉下另辟蹊径。《无极》较之《黄土地》、《英雄》较之《红高粱》,在视觉感官下,电影奇观艺术走向了一个极端,在失去了对电影叙事蜻蜓点水似的坚守之后,经济社会浮躁奢华的消费需求强奸了电影艺术对视觉文化的理解。《无极》中宏伟绚烂的场景背后所表达的关于命运的无常、关于爱情的得失等后现代主题的交叉并不能被人们所理解。“《无极》涵盖了很大的艺术野心,尴尬地游走在商业大潮与艺术野心之间,显然这样的走钢丝并不是预想的那么精彩,在惊险地收回国内票房之后,获得了一片嘘声。”有些学者将观众的这种误解归罪于电影宏大的商业化构图,然而,视觉盛宴本身并没有错,视觉文化的不被理解也不能简单地归结于电影视觉艺术与生俱来的病症。在国外商业影片与纯电影的艺术夹缝中艰难生存的国产电影,在一种被误解的后现代语境中艰难摇摆。在这种状态下,电影文艺理论的研究应该担负起拨乱反正的职责而不是继续浮沉于后现代电影奇观的视觉文化饕餮中。
二、2010年国内电影视觉艺术创作走向
2010年国内电影在文化上的走向较之去年并无新的变化,就电影主题来说,零乱的商业电影与艺术电影掺杂奔走于电影市场,而其中主流电影的走向却有迹可循。去年在时代大背景下兴起的红色电影风潮开始逐渐消退,而借助宏大的历史题材再现经典戏剧的现象却在悄无声息地延续。《赵氏孤儿》赶在岁末冲入全国各大影院,其对传统文化的敬仰与崇拜写在脸上。而从电影视觉文化的角度讲,其视觉冲击较之先前的《夜宴》、《满城尽带黄金甲》等并无重大突破。这一点让人对电影奇观艺术的出路感到担忧。从严格意义上讲,自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之后,中国的奇观视觉艺术就逐渐剥下了其新鲜而又神秘的面纱。在学界众多文艺理论家的关注下,电影视觉文化不自觉地与奇观视觉艺术再次走向趋同,而令人惋惜的是,正是在这种关注下,国内的电影视觉艺术在实践中固步自封,逐渐陷身泥潭。然而,从票房统计来看,《阿凡达》的遥遥领先给电影视觉艺术带来些许慰藉。不可否认,《阿凡达》的视觉冲击与奇观视觉艺术的密切关系让人们看到强劲的视觉商品还是拥有不可小觑的消费市场的。这不禁让人联想到19世纪下半叶出现过的“视觉狂热”和“影像增值”,海德格尔在其著名的《林中路》中也提到:“从本质上看,世界图像并非意指一幅关于世界的图像,而是指世界被把握为图像。”《阿凡达》中精灵闪动的外星世界、《2012》中瞬间被洪水吞没的地球,都是被艺术家把握了的世界,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被把握的图像”。而在国内,《赵氏孤儿》中恢弘庄严的皇宫、金戈铁马的战场;《唐山大地震》中地动山摇、被死神拥吻的慌乱世界也一样,是“被把握的图像”。
面对传统的电影叙事,走到今天的电影视觉艺术在实践上面临着艰难的选择。曾经在电影构图变革中取得辉煌成就的成功实验已经尘封在电影史的章节中,电影导演尽其所能地操办视觉盛宴的同时,应如何应对电影叙事给观众带来的期待心理?周宪博士在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年度项目“视觉文化与美学转型”时曾对视觉文化的研究做出深入挖掘,在其著作《视觉文化的转向》中曾经这样论述电影叙事与电影画面:“叙事电影的艺术魅力来自于画面本身的叙事逻辑所产生的认知意义上的理解或愉悦,而不是直接来自于电影画面表层的视觉效果。”这种对电影叙事与电影画面的关注一定程度上是为电影视觉文化的走向探寻出路。在这一点上,从《无极》到《赵氏孤儿》的转变可见一斑,前文提到过单纯从视觉艺术的角度讲,《赵氏孤儿》较之《无极》并没有质的超越,后者转变的是叙事策略,这种转变给同样是宏大的商业盛宴的视觉消费品带来了新的活力。经典故事再现荧幕,艺术创作可以驾轻就熟地将传统叙事策略融入恢弘的场面调度,观众在享受视觉盛宴的同时会不自觉地对叙事本身有所关注而远离对创作者“不知所云”带来的愤怒。2010年名著翻拍似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正面的解释。然而,这种融合并非电影视觉文化的最终出路,也并非“一方医百病”的灵丹妙药。以2010年最热门的新版《红楼梦》为例,新《红楼梦》在视觉上给观众带来的冲击不能说不震撼,然而实事求是地说,新《红楼梦》并没有满足观众的心理期待。经典固然是好,可这把双刃剑往往会不自觉地割伤艺术创作本身。
三、电影视觉文化研究的启示
在后现代语境中,奇观视觉艺术与电影叙事结构在经历了艰难的磨合之后,遗憾地留下一副“纯电影”的艺术皮囊。奇观理论产生后,一度致力于跨越电影科技性与文化研究之间的鸿沟,也曾经一度为电影艺术的革新产生过让人欣慰的正面影响。2010年,在新千年第一个十年结束的时候,奇观理论却在电影视觉文化的研究中走入一个死胡同,这种尴尬的处境让整个浮躁的社会文化研究无地自容。人们不禁想问,在观众审美疲劳已经无法消解的后现代语境中,还在一味追逐视觉享乐的电影视觉文化的出路到底在何方?
首先,上文提到的传统叙事策略的回归。这种回归不是一种对经典的顶礼膜拜,更不是电影叙事模式的倒退,而是对后现代语境下支离破碎的叙事结构创新式的修补。视觉的盛宴可以延续,也有必要被延续,观众的心理诉求也会经历“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变化。说到底观众消费不起的不是宏大的历史场面,也不是绚烂的三维特技,而是画面语言背后创作者深层的艺术野心。其次,理性主题的填补。《阿凡达》的主题诉求可以归结为后现代文化的自觉性,战争带来的伤害、环境破坏的恶果、对爱情的浪漫期望等多元主题都具有理性的张力。这些信息较之《无极》中深奥的哲学思想、无常的命运反复甚至对爱情毫无防备的顿悟更容易让消费者接纳。所以,视觉盛宴本身并不腻人,腻人的是反复无常的非理性电影主题。最后,回归到商业与艺术的话题。电影能够走进艺术的殿堂可谓历经磨难,是无数电影理论家累积的劳作与贡献造就了电影艺术今日的辉煌,电影的商业性从电影诞生之初就伴随其左右,可以说商业性是电影的天然特性之一,正是这种天性使得电影在追寻视觉享乐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视觉中心主义”早在海德格尔时代就已经被瓦解,面对商业投入给视觉消费带来的影响,电影视觉文化的研究应该不偏不倚地走在康庄大道上,而不是浮沉于文化研究的海洋或是在商业诉求的漩涡中迷失方向。
四、结语
电影的母体让艺术创作具有了无限的可能性,当下视觉文化的盛宴正觥筹交错、酣畅淋漓,既能满足消费者的胃口又能满足生产者的自我认同。然而对影视文化的研究历经风霜,总是给迷航不知的艺术创作点亮灯塔,不至于让艺术的实践落得临渴掘井的尴尬境地。2010年,新千年的第一个十年走向尾声,电影视觉文化的研究方兴未艾,在奇观理论诞生后的半个世纪,电影视觉盛宴的道路还能走多远,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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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磊 曲阜师范大学信息技术与传播学院 276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