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研 ID: 427831
范进中举“赢”得了什么
◇ 叶乃初
范进中举赢得了什么？当然是“功名利禄”呀。但笔者认为他赢得了最本质的东西应当是“做人的尊严”。只要审视一下范进身边的那些人对待范进的态度之所言所行就不难理解了。
先从范进的老丈人胡屠户说起吧。他是范进亲属当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在范进中举之前，胡屠户是从没拿正眼瞧过范进，也没把范进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把范进当“人”看，尽管范进还是他的嫡亲女婿。
就说范进那次考中秀才吧，如其说是胡屠户前来道“喜”，倒不如说是前来道“训”。胡屠户进门刚一落座，开口就是抱怨范进拖累了他不知多少，言外之意就是刻薄范进说他无能没用，连一家老小都养活不了。接着还大言不惭地贪“范”功为己功——“带挈你中了个相公”，居然连考中秀才这类读书人的事情他一个杀猪卖肉的屠户还好意思说得出口，真是荒唐可笑之至。又紧接着就居高临下自以为是教导起“烂忠厚没用的”范进来；而且还一连叹息范进家里可怜。直到最后将自己带来道喜的贺礼——一副大肠和一瓶酒——“吃得醉醺醺的，横披了衣服，腆着肚子而去了”。如此馋相，何等德性！
为了参加省城里的举人考试，穷得连路费都没有的范进不得不去向老丈人借点盘缠。胡屠户可倒好，不但不借，反倒狗血喷头当即恶骂了范进一顿。那一番刻毒的“骂语”真是见证了胡屠户匪浅的“骂功”。要是拿这番“骂语”丢到河里，恐怕连河里的鱼儿都得毒死了，亏了范进不知是怎样听得了的。从胡屠户这一番恶言秽语臭骂来看，范进在胡屠户的眼里又哪有什么“做人的尊严”可言？他胡屠户简直是把范进作为读书人的那点颜面斯文都扫地彻底殆尽了，真不知范进是还何颜面之有。
但当范进中举之时，胡屠户首先面临的是跟范进治疯的问题。说实话，这在以往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不在话下。这回他却棘手了，为难了，心怯了。此时的胡屠户对范进竟然变得敬畏有加：虽说是大着胆子打了范进一个嘴巴，却再也不敢打第二下了——居然“心怕”“手颤”“隐隐作痛”“再也弯不过来”“心里懊恼”“连忙讨个膏药贴着”；还当面向范进解释，像要推卸责任生怕范进怪罪于他似的——其实当时谁也没有要他胡屠户承担什么责任。相反，还对他感激不尽，毕竟“治”好了范进的疯病。之后胡屠户就极力夸耀起范进来——什么“才学又高，人品又好”……，还吹嘘自己，什么“这一双眼认得人”……，简直肉麻不知害臊全无半点羞丑之心，完全不管旁人听了即刻就有生起鸡皮疙瘩的那种感受。回家的途中对范进那更是关爱有加——“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滚皱了的衣服后襟。而且这回中举道喜送来的贺礼那出手也是出奇的大方——肉七八斤，钱四五千，再也不像考取秀才那回仅仅“一副大肠一瓶酒”如此的小气死了。
胡屠户在范进中举前后的态度言行其反差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为何如此之大？归结起来，其实质就在于范进拥有了中举所赢得的而之前所没有的“做人的尊严” 。
再说范进非亲属当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张乡绅吧。要是在以前，张乡绅恐怕懒得连看都不肯多看范进一眼。这回中举的喜报前脚刚一送到范进的家门口，张乡绅后脚马上就亲自前来登门拜访了，抢先一步唯恐落后于他人急于拉拢巴结的心态略见一斑。落座略表歉意之后，便开始明显地套近乎拉拢关系，又是赠送银两，又是赠送房产，推让之间还生怕范进不肯接受似的，竟然就连“你我年谊世好，就如同至亲骨肉一般”这样“亲密之极”肉麻有加的话语都说出了来。张乡绅之所以如此的言行举止，实质上掩藏着他内心一个极不情愿认可而又不得不认可的东西，那就是范进中举终于赢得了“做人的尊严”。
还有，中举的喜报刚一送到，跑前跑后帮忙出力，拿东拿西招待报录人，忙得不亦乐乎的是那些左邻右舍。可这之前范进赴考，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可怜的老母亲饿了两三天的时候，请问，这些左邻右舍们都到哪儿去了？
总之，不管是“胡屠户们”，还是“张乡绅们”，还是众邻居们，这些生活在范进身边周围的人，从此以后他们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忽略范进、冷落范进、小瞧范进、轻视范进这么一个“人”物了，再也不能或者说再也不敢不拿范进当“人”看了，因为范进中举最本质的东西是从此之后赢得了一个人最起码的“做人的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