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设问，是教师的常规动作，它有助于强化教师的预设效果，使教师主导作用显得更充分；有助于引导学生明确思考的方向，聚焦和化解重点、难点，因此设问的地位和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但当设问成为教师在课堂上的习惯动作、常规行为时就值得我们忧虑、反思了。教师应该尝试从被动设问，努力走向学生的自主发现。正如爱因斯坦说：“发现问题往往比比解决问题更重要，因为解决一个问题也许仅是科学的实验技能而已。而提出新的问题，新的可能性以及新的角度看旧的问题，都需要有创造性的想象力，而且标志着科学的真正进步。”浙江省语文特级教师沈江峰指出：“发现是思考，是突破，是改变，是觉醒，是发明，是创造。”培养学生发现问题的意识和能力，能使学生真正实现从被动到自主，从浅解到深解，为学生发展提供广阔的空间，为可持续发展打下扎实的基础。教师从被动式的设问，走向学生自主发现问题，意义十分深远。因此，有必要改变教学策略。
　　一、关注“学生本位”
　　在倡导新课程理念的今天，教师不再以“传道授业解惑”而自居，而是以“对话者”、“组织者”、“促进者”的面孔出现。然而，课堂上过多设问的背后，实际是教师权威地位的巩固，而非平等对话的昭示，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学生也是对话者的身份，忽视了学生个人体验，表现出对学生自主学习的不安全心理，教师的自我肯定得以强调，“牵引”求同的因素太多了，做学生阅读的“促进者”角色弱化了。其结果，与新课标所倡导的“养成独立思考，质疑探究的习惯，增强思维的严密性、深刻性和批判性”、“发展独立阅读的能力”、“注重个性化阅读”的理念相悖。
　　因此，教师不应停留在发挥自身主体的作用上，而应更多关注“学生本位”，完成学生主体的塑造。在塑造过程中实现教师与学生的双向构建，从而进一步完善教师自身。如自主阅读选修教材《外国小说欣赏》中《礼拜二午睡时刻》的问题“这个儿子是小偷吗？”文本十分模糊，没有交代，学生也各执一词。作家故意躲在文本的背后，没有出来认定儿子是否真的是小偷，而将其处理成一位疑似小偷。作者为什么偏要采取模糊化的写法？教师有必要从学生学习实际出发，引导学生进行探讨。师生不妨从以下几个层面，展开讨论：
　　第一层面，母亲的形象决定了故事细节的设计。因为作者所要表达的是，儿子是小偷也好，不是小偷也好，对母亲来说，永远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的最爱。爱是不需要理由的，这是作者所要表达的主题。是否是小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这样死去是悲惨的，母亲是值得我们同情的，母亲的坚强，是值得我们敬重的。
　　第二层面，从作家的创作动机来加以探究。作为魔幻现实主义的大师，马尔克斯想表达的是一种超越时空的悲悯情怀，让人们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感到一丝温暖，而不是要谴责谁。作者不追求“事实的重述”，而强调“感情的记录”。悲悯的情怀是可以超越国界的，慰藉受伤的心灵，情感像一条河流无声无息的流淌在读者心田。
　　第三层面，针对教参里说的“小偷”的死，“在母亲那里，却超越了道德、伦理等价值观，只有无边无际的母爱”予以探究。这样的说法要有所补充，才能成立。作者刻画了儿子形象如疲惫的呻吟声音、粉碎的鼻子、朴素衣着，很少有小偷的色彩。通过对这一段文字的阅读，即使这个儿子真的做了小偷，也是令人同情的，因为他可能是为生活所逼迫的。如果真的将其设计成十恶不赦的小偷，作者的刻画就会宣告失败。
　　如此以学生为本体，展开讨论，学生才能较好地理解作家对母爱感情的描写，内敛而不放纵，体现了作家驾驭感情的能力。正如中国“先锋小说”家余华说，它“显示了一个优秀作家内敛的功夫”。
　　又如《语文学习》中《泪光盈盈处的离愁别恨——我这样上<长亭送别>》一文，以崔莺莺的眼泪为突破口，以写泪的手法为桥梁，让学生感受、品读、研读崔莺莺的眼泪，走进她那复杂的情感世界，完全实现学习空间让学生说话的目标，体现文本的价值，在精神漫游中体现自主发展的快乐。有效的课堂应该是通过点燃学生大脑中的智慧之火，来燃起学生的学习欲望和动机，养成自主学习和自我管理的习惯，培养多元思维路径，在学习过程中让学生体现自由个性与自我价值。
　　二、教师示范
　　法国教育家卢梭指出：教授的艺术就是懂得如何引导。教师不能代替学生质疑发问，但教师可以通过自己的示范作用启发、引导、激励学生去发现问题、思考问题。这里的示范有两层含义：“一是教师自己在教学中要时时生疑发问；二是教师让学生看到自己在教学中是如何质疑的”（潘庆玉《语文教育发展论》）。浙江著名特级教师沈江峰在执教《项链》时就体现出了很好的示范艺术。他在引导学生思考玛蒂尔德丢失朋友的项链后如何才能避免陷入困境时，请全班同学设计对策，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出现了以下几种代表性的意见：
　　学生甲：向朋友说明丢失情况，求得谅解。
　　学生乙：一躲了之，社会上此类现象比比皆是。
　　学生丙：买一外观类似的假项链假冒。
　　面对上述观点，全班同学又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讨论后同学们认为，甲的对策不符合主人公爱慕虚荣，死要面子的个性；乙的对策不符合主人公的诚实性格；丙的对策有被项链主人识破的危险，识破的尴尬是女主人公难以承受的。女主人公只能选择借钱买项链偿还，最终付出“一时虚荣，换来十年辛酸”的代价。性格决定了其悲剧产生的必然性，学生自然认识到了“情节是性格发展的历史”这一论断。
　　针对学生平平读过，浮光掠影式的探究，作一些示范探究，于无疑处生疑，于细微处见精神。如学习《鸿门宴》时，可提出以下几个探究问题：（1）项伯私下里夜走霸上见张良、刘邦，回去竟报项王，替刘邦开脱，难道项王既不查问动机，也不追问原委，更无半点怀疑？（2）沛公是抄小路回霸上的，二十里路，步行总得一二个时辰，这期间项羽岂能在席间干等刘邦而不追问？（3）刘邦逃宴，借口是“如厕”，而张良的解释是“沛公不胜杯杓”，接着又说是“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这能否自圆其说？
　　这几个问题的提出，引起了学生的兴趣。通过讨论，进一步明确了《史记》不仅是“历史”，也是“文学”，所以有鲁迅“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评价。司马迁这样写，突出了文章的文学性，强化了项羽的胸无城府，对刘邦毫无戒心的性格特征。
　　如此启发、引导、随时激励，充分调动了学生质疑、解疑的积极性。这种提问，无疑对学生的想象能力、思辨能力、质疑能力的培养大有裨益，有利于自主发现问题能力的形成。
　　三、创设情境
　　新教材选入了大量的文学作品，这为对作品进行多元的、立体的阐释提供了广阔的天地。我们可以从心理学、人类学、美学、伦理学等角度去理解分析；也可以从文学、语音、语义、构思、立意、哲理等不同层次去把握解析。
　　如我们在组织学生将刘征先生的杂文《庄周买水》改编成课本剧进行表演时，学生将文尾鲋鱼的呼救演绎成刘德华《忘情水》中的歌词：“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风吹”。全班掌声一片。教师敏锐地觉察到，学生演绎文本过程中，没有真正走进文本，没有揭开诙谐夸张的外形底下真实、严肃、深刻的内涵，有必要引导学生作一番细读。针对鲋鱼呼救这一细节，进行了以下细读：
　　第一层面从小鱼的角度。作者设计一勺水、一条小鱼这一情节，没有停留在批判不良风气这一层面上，而把关注的目光投向百姓生存艰难的问题上，大大丰富了文本的内涵。
　　第二层面，从庄周听到小鱼的呼救声的角度。作者是一定要让庄子听到小鱼的求救声，因为庄子是知识分子的代表，代表着良知、责任和希望，同时细致地刻画庄子受打击的情形，这样自然引出了尾节，让人们在焦虑中多了几分希望，几分期盼。
　　教师抓住契机，开展探讨，进行文本细节内涵的深度解读。认识到小鱼的呼救这一细节可谓作者的神来之笔，既丰富了内涵，关注百姓生存艰难，同时又让庄子听见呼声，可见庄子良知未泯，自然引出了下文的期盼与焦虑，使行文前后浑然一体，达到了“尺水兴波澜”的效果。
　　因此，教学过程中，教师一定要采取多元教学策略，来创设学生自主发现问题的情境，如利用网络资源将电影《边城》、《祝福》与同名小说进行对比，将《再别康桥》、《荷塘月色》配上背景音乐来朗诵，将《阿Q正传》改编成课本剧进行演出，从《兰亭集序》引出“网络下书法生存”的辩题进行辩论赛，举行鲁迅小说研读、李白诗歌艺术研讨会等，充分调动学生的生活经验和阅读经验，在主动积极的思维和情感活动中，获得独特的感受和体验，学会探究性阅读和创造性阅读，发展想象能力、思维能力和批判能力。
　　四、多样的评价
　　教师课堂以设问为主的形式，使得评价在教师问与学生答的过程中完成，并且会使教师容易停留在对学生活动结果的评价上。然而能力的形成，具有重过程、重体验的特点，活动的结果仅仅是评价依据之一，而非依据的全部。比如，在鉴赏文学作品过程中，不能以单一主题归纳来评价学生发现问题能力，而应在尊重原作的基础上，重视学生的求异能力，只要努力追求意义的合理解答即可，毋须统解。有时学生在发现问题过程中出现偏颇，评价时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而要注意其探究过程中思维的闪光点，哪怕是一点火花，也要注意保护。
　　在新课标正在逐步推进的背景下，评价教学要真正落实“突出整体性和综合性，从知识和能力、过程和方法、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几方面进行全面考虑”，促进学生语文素养的全面提高。因此，只有强调学生多样自主的学习活动，才有可能运用多元评价手段，来激发学生提高语文素养的热情，保护其求知和探索创新的精神，发现其学习的优势，指出其不足，并提出有针对性的发展建议。如此，评价才能通过尊重学生主体地位的落实，来起到促进作用。
　　因此，要真正将态度、创意、责任心、意志力、合作精神、参与程度和交往能力等作为评价的重点，实际评价主体的多元化，让学生学会自我反思式评价，真正通过建立灵动多样的评价体系，使学生头脑日趋丰富，思维活跃。
　　美国教育家肯尼思·H·胡佛指出，整个教学的最终目标是培养学生正确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的能力。激发问题意识，敢于怀疑，勇于探索，“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科学精神，应贯穿于整个语文教学过程的始终。优化教育策略，减少课堂的无效提问，着力引导学生自主发展，应成为语文教师课堂追求的重要目标。
　　
　　
　　
　　(陈育永 浙江省嵊州市崇仁中学 312400)
　　

• 陈育永： 从被动设问走向自主发现　/　现代语文(教学研究) 2012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