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到街上有人在叫卖水豆腐,我就想起父亲和他做的水豆腐。
父亲是一个庄稼人,与母亲一起住在乡下,过着乡下老百姓的平平常常的日子。
前些年,由于户口转出,家里没分到田地,而他又不愿到县城来跟我住在一起,一时在家里闲着,没事做。父亲是一个勤劳的人,时间一长就闲得慌,很是不习惯,老想找点事做,一来有个寄托,二来为着减轻我的负担。他的身体不是很好,个子又偏小,重活是干不了的,于是总琢磨着找个合适的事做做。慢慢地,他觉得做水豆腐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买来相关材料,自己学着做起豆腐来。一开始不是很成功,做出的水豆腐不是太嫩就是太老,火候掌控不到位,。但父亲脑瓜子好,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爱思考问题,几次下来,水豆腐就做得有模有样了。为此,他还特地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说他天晴就出去卖豆腐。我一方面替他高兴,一方面劝他悠着点,别累坏了身体,少做点,卖多少是多少。
于是,每到节假日,父亲常打来电话,问我回不回去,我的儿子回不回去。若是回去的话,父亲总会留下一大碗或一大盘的水豆腐,等着我和儿子回来吃。父亲的水豆腐做得很好,用料实在,口感嫩滑,我很喜欢吃,儿子也喜欢吃。只要我们回去,他卖完豆腐回家,总要问留给我们的水豆腐吃了没有,还问他的孙子爷爷做的好不好吃。当自己的孙子说好吃并要求下次再多留点时,父亲的脸上总是露出欣慰和慈爱的笑容,看得出他很高兴。
有时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回家,时间长了,儿子就说想吃爷爷做的水豆腐,问我什么时候带他回去。我自然是尽量早一点满足他,我其实又何尝不是呢?有一次,我听到儿子跟几个小朋友说他爷爷做的水豆腐很好吃,比街上卖的好吃多了,显得有几分自豪。儿子还小,他无意中说出的话,自然没有讨好我的意思。我听了是打心眼里高兴,并暗自觉得儿子开始懂事了,毕竟,血浓于水,爷孙间的这份亲情很是宝贵。我把儿子说的话讲给妻子听,她高兴地笑了起来,也表示出对水豆腐的兴趣,并叫儿子以后回去多吃点。看来,父亲的水豆腐已成了我和儿子的喜好之物,成了我们三代人之间的亲情的体现。
父亲一直有着收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做了水豆腐后更是如此。如果第二天是晴天、气温高,他就会于当晚多浸点豆子;反之,就少浸或不浸豆子。后来,儿子也知道了这一情况,有时也关心起天气预报来,如果说第二天下雨,他就会说爷爷明天不用卖豆腐了。
父亲一般是凌晨四点起床磨豆子,然后母亲烧浆,煮开后再由父亲点卤冲浆。点卤很关键,父亲很认真。一开始总要用天平称好,后来熟练了,就能准确估计用量,保证每次做出的水豆腐都有相同的口感。一般在七点左右,父亲吃完早饭就出去卖水豆腐。
最初两三年,父亲是用扁担挑着水豆腐走村串户,很是辛苦。下午回来,常要先休息一下才吃得下饭。后来,搞了村村通,路面好了,就改骑三轮车,倒是轻松不少,但卖的人也多了起来,竞争也激烈了,便要跑更多更远的路。近几年,生意略有起色,父亲基本能挣到他和母亲生活的费用,我也就很少补贴家里了。
父亲是个实诚人,卖水豆腐总讲求一个良心,不仅价格公道,而且特别注重食品安全,绝不做有损消费者健康的事,绝不偷工减料赚取黑心钱。有些经常喝水豆腐的人,经过比较之后,专门选父亲做的水豆腐,总是等着他来卖,不买别家的。有时,父亲因事偶尔停了一两天没出去,他们后来就会问起。这样的事我听父亲提过几次,看得出他的自豪。有时遇到想喝水豆腐而又没钱的穷苦老人,父亲常会慷慨地打上一碗,不收钱,就当做善事,敬菩萨,图个良心上的安稳。父亲常说,做豆腐就是做良心,做生意就是做人。谁说不是呢?在当下,父亲这份朴实的话语令我深思,让我感动。从某种层面上,我更深入地认识和了解了父亲,完全支持他的想法和做法。
我的父亲是一个乡下的庄稼人,他现在的事业主要就是做水豆腐,卖水豆腐。作为他的儿子,我为父亲感到骄傲,我对父亲和他的事业充满敬意。我希望能常有时间回家看看,吃上一碗我永远也吃不厌的父亲做的水豆腐。
陈树东,教师,现居湖北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