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方言有其特殊的使用价值和文化价值，用科学的实验方法深入了解方言面貌，对于语言研究和教学都有着深刻的意义。本文将实验语音学的方法运用在北京延庆县方言的元音格局研究中，得出了科学的元音格局图。通过对比分析延庆内部方言与普通话的元音格局，我们得出了关于北京延庆方言元音格局的初步结论，并对延庆方言元音格局的成因作出了初步推断，以期为今后北京方言的研究提供一定参考，同时为方言地区普通话教学提出一点建议。
　　关键词：延庆方言 元音格局 实验语言学 普通话教学
　　引言
　　方言的特殊语言价值在当今语言学界得到了广泛认可，用科学的实验方法深入了解方言面貌，对于语言研究和教学都有着深刻意义。目前，实验语音学的研究方法主要被运用在二语习得和少数民族语言的研究上。事实上，众多汉语方言正急需实验的方法来揭示传统语言学所不能揭示的语言面貌和语言特征。其中，北京方言因其特殊的语言地位一直受到语言学界的关注，近些年来很多利用实验语音学方法研究北京语音的成果也逐渐呈现在人们眼前，如《北京话单字音声调的统计分析》等。但值得注意的是，相比于对北京话即北京城区方言的关注，学界对北京郊区方言的关注和研究非常少。实际上，根据我们的田野调查，北京音与北京郊区方言语音的差别之大可谓出人意料。因此，用实验的方法探索北京郊区方言的语音面貌是研究北京方言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对于地区普通话教学也有一定的实际意义。
　　本项目组已对北京郊区方言进行了一定的实验探究。我们发现，北京远郊的延庆县方言个性极其鲜明，元音格局面貌与北京音差别较大。石锋指出：“各种语言和方言的语音格局对于我们认识不同语言中所表现的语音的共同规律以及他们各自的个性特征都是极有意义的。比较不同语言和方言的语音格局，具有语言类型学的意义。”
　　延庆县位于北京市西北部，东临北京怀柔区，南邻北京昌平区，西，北部与河北省怀柔县、赤城县接壤;南、东、北三面环山，山区面积占72.8%，地理环境相对闭塞。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沿革造就了其特殊的方言语音面貌。在对延庆县方言进行全面的田野调查的基础上，本文确定了七个具有代表性的乡镇方言作为元音格局的实验对象，分别是大榆树镇、八达岭镇、康庄镇、张山营镇、永宁镇、千家店镇和四海镇方言。每个乡镇采集十位当地人的元音发音样本，运用南开大学计算机语音分析系统“桌上语音工作室MinispeechLab”进行声学实验，作出元音声位格局图;之后对七个乡镇的元音格局进行比较分析，即可得出延庆县内部元音的共同性及差异性特征。实验表明，延庆县方言内部也存在一定的元音格局的差异，我们将对此作出初步的原因推断，以期为今后北京方言的研究提供一定参考，同时为方言地区普通话教育提出一点建议。
　　一、实验说明与延庆县元音格局表现形式
　　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我们确定了本文的分析对象为延庆县方言的九个一级元音：舌面元音[a]、[o]、[?]、[i]、[y]、[u]，两个舌尖元音[?]、[?]，一个卷舌元音[?]。实验语料均为单字，9个元音各8个字;7个调查点各请10位发音人发音，共得到7*10*9*8=5040个有效样品。每一个乡镇选取10名发音人，共计70名。这70名发音人均为当地土生土长的居民，除当地方言之外不会说别处方言，年龄在50岁至80岁之间，具备清晰的发音能力和听辨能力。
　　实验表明，延庆方言内部各个乡镇的元音格局形态具有一定的统一性，但也体现出不少的差异性。八达岭镇、四海镇与康庄镇方言的元音格局与城区音海淀区方言的元音格局比较相似，对这三镇的元音格局我们不再赘述;但大榆树镇、永宁镇、张山营镇和千家店镇的元音格局与海淀区差别较大，对于这些差别我们将在下文进行对比、分析。
　　二、延庆县元音格局对比分析
　　（一）延庆县方言元音格局最突出的特点
　　在延庆县七个乡镇方言中，元音[o]的声位非常特殊，这是延庆内部方言元音声位格局的一个共性特征。延庆方言元音[o]的声位与元音[?]的声位很接近，除大榆树镇方言外，其余七个乡镇方言都出现了相交甚至重合的现象。即使是与普通话元音格局最为类似的康庄镇也呈现出这样的情况，二者几乎都可以归为舌面央、半高元音。这种声位格局的特点与我们的实际听感吻合：调查过程中，很多发音人发[o]音很接近[?]，如“破”说成[p?41];这种趋向与发音人的年龄成反比：发音人的年龄越小，[o]越接近[?]。这个特点与东北方言有些相似，可能是语言的经济性原则在起作用。
　　（二）元音格局与北京音差异较大的方言
　　1.所有元音（除a外）F1值极为接近，几乎均为高元音
　　大榆树镇方言所有元音（除a外）F1值极为接近，几乎均为高元音，这样的声位格局与北京音明显不同。显示，大榆树镇元音[i]的第二共振峰在2600Hz-2800Hz，而海淀区的仅在2100Hz -2500Hz;大榆树镇元音[u]的第二共振峰在700Hz -800Hz，而海淀区的仅在600-700Hz;大榆树镇元音[a]的第二共振峰在1800Hz -2000Hz，而海淀区的仅在1700Hz -1800Hz。这样，由元音[i]、[u]、[a]确定的格局边界决定了大榆树镇方言元音格局较海淀区元音格局更为靠前，这也决定了大榆树方言元音的舌位较为靠前。
　　大榆树方言元音舌位不仅靠前而且偏高，特别是出现了除a以外的所有元音F1值范围几乎相同的情况：元音[i]、[y]、[-?]、[?]、[o]、[u]的F1值均在400Hz左右，这些原因出现在了一条神奇的水平线上。如此多的高元音和半高元音意味着大榆树方言元音的开口度较小，这与实际调查中我们的听感相吻合。
　　2.相邻元音声位格局重合度高，发音时舌位较接近
　　永宁镇和张山营镇方言相邻元音声位格局重合度高，发音时舌位较接近，这一声位特征与北京音显著不同。舌面元音[o]和[?]声位格局相交前面已经提到，在此不再赘述。这里特别关注卷舌元音和舌尖元音声位格局重合度高的情况。海淀区方言的卷舌元音[?]和舌尖元音[-?][-?]边界清晰，相互独立：[?]的声位坐标范围为F1（500Hz -780Hz）、F2（1500Hz -1700Hz），舌尖元音[-?]为F1（300Hz -500Hz）、F2（1600Hz -2200Hz），[-?]为F1（250 Hz -500Hz）、F2（1300Hz -1600Hz，三个元音的坐标范围基本互不相交。 　　但在永宁镇方言和张山营镇方言元音格局中，卷舌元音[?]和舌尖元音[-?]、[-?]的声位格局重合率非常高：永宁镇方言中在坐标范围F1（380Hz -600Hz）、F2（1300Hz -1600Hz）内，卷舌元音和两个舌尖元音都有分布;张山营镇方言中，三者几乎重合在了一起，特别是第二共振峰的值几乎都为（1500Hz -2000Hz）。这种声位格局反映出的语音事实是永宁镇和张山营镇卷舌元音[?]和舌尖元音[-?]、[-?]发音有一定相似性，特别是在张山营镇有发音人出现了[-?]、[-?]不分的情况。
　　3.高元音和半高元音声位格局分界明显，成平行分布
　　出现这种不同于北京音元音声位格局的方言是千家店镇方言。千家店镇和海淀区方言的元音声位格局图有一定的相似性，但仔细观察后发现两者异大于同。千家店方言元音[i]的第二共振峰比海淀区低500Hz左右，[a]的第一共振峰比海淀区高100Hz左右，这意味着千家店方言元音舌位较前、较低。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千家店的高元音[i]、[y]、[-?]、[-?]、[u]第一共振峰均在400Hz左右，半高元音[?]、[?]、[o]第一共振峰均在600Hz左右，高元音和半高元音呈平行分布，这决定了千家店方言高元音和半高元音发音时舌位较为接近，开口度较海淀区方言小。
　　结语
　　本文运用声学实验的方法考察了北京市延庆县七个代表性乡镇方言，并据所得的实验数据和元音声位格局图对七个乡镇方言与北京音进行了比较分析，初步结论是：
　　延庆县方言的元音格局呈现“南同北异”的特点：南部的八达岭镇、康庄镇和四海镇方言，三者的元音格局相近，且与北京音也非常类似;北部的大榆树镇、张山营镇、永宁镇和千家店镇方言，四者的元音格局个性大于共性，与北京音的相似性也小于南部三镇。下面对“南同北异”的原因作初步推测，并据此提出针对延庆县普通话教学的一点建议。
　　八达岭镇与北京城区直接接壤，必然受北京城区语音的影响，其方言元音格局与北京音相似。而远离城区的康庄镇因为自古便是交通重镇，而今京包铁路、京藏高速公路也穿境而过，便利的交通条件使其语音面貌向北京音靠拢。另外，四海镇东接怀柔县，怀柔元音格局与北京音十分类似，四海镇的东、南两面与怀柔区接壤，之间并无地理阻隔，所以两地方言有一定相似性。因此这三个镇的普通话教学重点可以不放在元音发音上，可以放在声调或其他方面。
　　大榆树镇和永宁镇不与北京城区直接接壤，与昌平区之间有清水岭、八达岭等天然屏障，这可能是造成两地方言格局与北京音差异较大的原因。最西北部的张山营镇西邻河北省怀来县，与怀来县距离只有5公里左右，其方言受到怀来县方言的一定影响。最东北部的千家店镇地处偏远山区，远离北京城区，且与东边怀柔县之间有高山相隔，其异于北京语音的元音格局也可以得到解释。因此这四个乡镇的普通话教学重点要放在元音的发音上。大榆树镇和千家店镇元音开口度较小，教学时候特别注意要启发学生大胆张口发音;永宁镇和张山营镇则应特别注意引导学生区分[-？]、[-？]的不同。语
　　参考文献
　　[1]石锋.北京话的元音格局[M].天津：南开语言学刊，2002（01）.
　　[2]石锋，冉启斌，王萍.论语音格局[M].天津：南开语言学刊，2010（01）.
　　【本文获得中央民族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编号：K2014049）的资助】

• 王泉月 杨春霞： 北京延庆县方言元音格局的实验研究　/　语文建设·下半月 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