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文学教育 2011年第11期 ID: 151900

[ 王发平 文选 ]   

浅探汉字字形的作用

◇ 王发平

   内容摘要:汉字在造字之初,古人对它的字形结构做了缜密的研究,在其中暗含了大量的信息。无论汉字字形怎样发展变化,但现行汉字字形及其结构仍然值得研究。本文结合有关文献资料,论述了汉字字形三个方面的作用,即汉字字形是汉民族文化的载体、思维智慧的结晶及重要的修辞途径。
   关键词:字形 文化载体 智慧结晶 修辞途径
  
   汉字字形虽说历经上千年和多种字体的演变,但它的字形及其结构,仍然孕育并传达着重要的信息。应当说,这些信息内容比较丰富,既蕴藏了汉民族文化方面的重要元素,也反映了古人在利用以汉字字形为主体创造的多种文化形式的聪明智慧,更重要的是在非语言要素修辞方面,汉字字形有着更为独特的表达作用。
   一.汉字字形蕴藏了汉民族丰富的文化
   汉字素有文化“化石”之称。不仅汉字字形表层包含着极其丰富的文化因素和汉民族的文化特征,而且字形深层还蕴藏着汉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从字形表层即汉字自身的结构看,许多汉字的结构显示了先民的生活和意识。如“取”表示以手取耳,因为古代田猎获兽或战争杀敌,一般取下左耳为记功的凭证。《周礼·大司马》“获者取左耳”。又“牧”从甲骨文、金文、小篆到楷书,其字形和演变的轨迹十分清晰,像人持鞭杖正在驱牛之状。由于它力大体壮、吃苦耐劳而成为农耕文明中不可缺少的力量。传说中的“神农”形象,据《史记》记载,竟然是“人身牛首”。可见,牛在上古农耕文化时代占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牧”的本义为放牛,并由此引申为放牧的人,进而引申为治理、统治,古汉语中的“州牧、牧宰、牧伯”等词,均指管理民众的官员。由此,反映出封建等级观念,统治阶级是把百姓当做牲口来管理的。另外,有些字形的演变还反映了相关事物的发展,如“炮”,最早人类使用冷兵器,它只是抛石机,所以从石,火药产生后,用来发射火药,改用从火的“炮”。再如,部首字“女”,在造字之初就表现了对女性的歧视。甲骨文“女”字像面朝左跪着的一个人,上身直立,两臂交叉放于胸前。有人曾统计分析,《现代汉语词典》收女部字203个,在202个合体字中,不管哪种结构方式,其意义都是贬义的,如“耍”从而从女,“而”指男人的胡须,“而”“女”合起来就是男人把胡须垂到女人的脸上,其本意是玩弄女性,“妥”从手从女,指男人以手,即以武力驯服女人,“妇”,《说文》:“服也,从女持掃洒扫也。”女子手持扫掃洒扫、服侍人,其地位之卑微由此可见一斑,反映出在古代男性的社会的主导地位和女性低下卑贱的社会地位。从字形深层可以感受到汉民族的价值取向、民族心态和世界观等文化心理。
   二.汉字形体是汉民族智慧的载体
   思维是人脑的一个特殊机能。就思维的工具而言,比较认可的普遍观点是,都认为语言是交际的工具和思维的工具。作为表意性文字的汉字而言,它不但是记录语言的符号,更重要的是它还是汉民族思维的重要工具。因为思维所储存的信息要比语言多得多,思维活动的深度和广度也是语言无可比拟的,所以语言就不可能作为思维的唯一工具,它需要与其他一些工具协同动作,才能满足思维的要求,这是由思维的特性所决定的。人类的思维实践证明,人们用来思维的工具与他们从事的工作有密切的联系,从事不同工作的人还会有不同的思维工具。物理学家、数学家进行高度抽象的思维时是借助于抽象的公式和符号的,舞蹈家是借助于人的形体动作来思维的,运用汉字从事文字活动,必然要利用汉字进行思维。大量的以汉字字形为主体元素构成的语言文化形式证明了汉字是思维的工具,反映了汉字字形是汉民族思维智慧的凭借和载体。
   汉字字谜是汉民族特有的一种语言文化现象,它主要运用离合、增损、组合等方式设制。其结构由三部分组成,其中谜面的叙述和谜底的要求都与汉字字形及结构有关,汉字结构形体是其思维赖以依托的物质形式,在思维活动中如果没有汉字的结构形体作依托,再如何苦思冥想,也是无法实现的。如字谜“打断念头”,采用减笔,将“念”字上半部“今”减掉,得谜底“心”,“精简机构”,将“机、构”两字中的“几、勾”减掉,再采用组合的方法,得谜底“林”。在古代,字谜往往是文人谋士斗智测才的重要方式。《世说新语·捷悟》记载:魏武帝曹操曾率军路过曹娥碑,见碑背题有:“黄绢幼妇,外孙臼。”于是问主簿杨修:“解否?”杨修答道:“解。”魏武帝说:“卿暂且不说,待我思之。”行军三十里,魏武帝才说:“吾已得之。”两人互对答案,知“黄绢”是一种有色的丝,“纟”、“色”相合为“绝”;“幼妇”是“少”、“女”,合之为“妙”;“外孙”,乃“女”之“子”,相合为“好”;“臼”,是承受辛辣之物,“受”、“辛”相合为“受”(辞)。石碑谜隐“绝妙好辤(辞)”四字。此谜一揭,魏武帝十分感叹,说:“我才不及卿,乃觉三十里。”同样,在《红楼梦》中,《金陵十二钗图册判词》和红楼梦曲一样,都具有了解人物历史、情节发展以及四大家族的彻底覆灭,提供重要线索的作用,其中《正册判词之八》“一从二令三人木”,运用拆字法,预示了王熙凤被贾琏休弃的结局。而这一切,得益于对汉字形体的运用,反映了凭借汉字形体思维的结果。
   三.汉字形体是汉语修辞的重要途径
   在传统的汉语修辞理论和观念里,语言要素修辞的观念早已被汉语修辞界普遍接受,表现在普通高校《现代汉语》修辞内容的安排上,几乎都是消极和积极修辞两大块、语言三要素(语音、语汇和语法)修辞,在修辞学专著和各式各样的有关修辞的定义表述上也是如此,从不涉及非语言要素。而提出汉字修辞是利用汉字的形体来增强语言表达效果这一观点的是湖南湘南学院院长曹石珠教授。
   汉字修辞的独特之处表现在什么地方呢?
   与拼音文字比较来看,汉字形体的表意作用实在是一种特异功能。其特征表现在以下两方面。
   一是表意的形象性。即写作者用某一个汉字形体来具体描绘某种事物特征,把抽象的变成具体的,或把具体的变成形象生动的,行文上做到简明扼要,审美上唤起联想,以形感目,似产生画面。
   1.一到夏天,睡觉时她又伸开两脚两手,在床中间摆成一个“大”字,挤得我没有余地翻身。(鲁迅《阿长与〈山海经〉》)。
   2.建国三十七年,我们走了一个“之”字,两头正中间歪。(薄一波《关于新时期党的建设的几个问题》)。
   例1用“大”字描摹长妈妈的睡态。唤起联想,使读者有更具体的理解和感受。例2用“之”字准确而形象地概括了三十七年来我党所走过的曲折历程。用“之”字的形体把抽象事物形象化,行文上省去了“曲折历程”“坎坷道路”之类的字眼,表意简明。
   单个汉字形体具有这样的表意特征,方块汉字的组合亦是如此。汉字与汉字组合形成语言片断,再进行组合,呈现于读者眼前的是活脱脱的关于具体物的形象。
   文学样式之一的诗正是抓住方块汉字的这一特征来安排结构上的排列组合。我们知道,诗除了语言、节奏、构思、意象、手法之外,还有就是排列。怎样排列,取决于诗的内容。在抒写物象的诗中,排列是很重要的。如周振中《人民英语纪念碑》这首诗取胜的最大原因就在于此。
  一
  尊
  巨
  大
  的
  磨
  刀
  石
  砥砺着
  民族的意志
   这首诗排列的形状本身不就是一座纪念碑吗?它正是借助汉字之形体进行组合再排列的。从欣赏角度看,这种排列正好缩短了读者在读诗时从文字本身到生活形态的联想距离,是生活与艺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诗中有象,又有意。
   英国当代诗人威廉·雪利·伯福特《圣诞树》这首诗受欢迎亦在诗本身的排列。
  上帝
  如果你是
  热心肠的爱情
  请快来给我们温暖
  我们在你脚下冷作一团
  因为
  离你太远
   据说这首诗为排成宝塔状,不得以字母作单位进行,结果未能如愿,但译成汉语,借助汉字形体,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二是表意的含蓄性。即汉字形体不直接表意,而是通过对这个字形的意会,直接或间接刺激读者想象,生出一种“言外之意”的修辞效果,从而委婉地表情达意。如周立波《山乡巨变》中有这样的描写:
   她勇敢地问“喜欢我吗?”他回答了,但没有声音,也没有言语,只做了一个“吕”字。
   这里是青年男女表达感情的一段文字描写。盛叔君问陈大春喜欢不喜欢她,陈大春“做了一个‘吕’字”作答。吕,乃由同一部件组成上下结构的合体字。陈大春用行动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愿。这一心愿是从“吕”(即吻)字形体上表现出来。
   汉字形体的研究意义重大,由形体探究必然涉及汉字结构,由结构必然联系古人的造字心理,从而折射出汉字文化理念,使表意性文字有别于拼音文字。语言是交际和思维的工具,但借助于汉字形体进行思维的字谜证明了汉字也是思维的工具。同样,汉字作为非语言要素,利用它的形体进行修辞,其作用是独特的,是其他语言形式无法比拟的。
  
   ※ 本文为校级资助课题“关于培养学生人文素质 塑造健全人格的培养”(课题编号BZK-2010011)阶段性成果之一。
  
   王发平,宝鸡职业技术学院凤翔师范分院教师。

浅探汉字字形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