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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国和 文选 ]   

向喜:穿梭历史之中的生命绽放

◇ 陈国和

  铁凝的长篇小说《笨花》始于一个诡秘的黄昏,作者浓墨重彩地描绘了“比戏还诡秘”的黄昏。黄昏开始于劳作了一天的牲口们当街打滚这种带有强烈宣泄意味的场景。并且这种宣泄兼容有“自己于自己的虐待和解放”的双重性质。形式上对自己的“虐待”,实则是劳动疲惫的宣泄与解放。笨花的街道在小贩们的熙攘声中逐渐热闹起来,这群生活在冀中大地的人们,依然保持着原始的物物交换方式。这种简单自然而与现代生活方式有些不相适宜的贸易方式,却满足了这些自给自足的人们的所有需求,给了这个村子里的人们长久以来的安全感。也正是这种原始而保守的生活方式,在这片厚重的土地上孕育着强大的生命力:牲口打滚时的恣意笑谑与悲愤。和主人们放松手里的缰绳,尽心地看牲口的滚动、摔打时的怡然自得与自然陶醉,无不体现着原始生命力在笨花人的意识深处涌动。当和平的生活受到冲击时,这种原始生命力便演化成力量的源泉,并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向喜,凝聚着笨花村的血液特征,他的生命包容于这片土地。
  虽出生于贫闲山村,但由于早年家庭条件优越,向喜小时候跟前街名师刘秀才读《论语》《孟子》。也算是熟悉四书五经。后碍于每况愈下的家境,刚过十岁的向喜就不得不辍学学做生意。成年后虽说向喜暂时离孔孟之道越来越远,手下摆弄的净是豆腐和秫秸杆儿,可一有闲暇,“上盂”、“下孟”、“上论”、“下论”的只言片语仍不时从他脑际中闪过。尤其书中孟子和梁惠王那些耐人寻味的对答,更使他铭记不忘。他孝悌父母,心系家庭。参军后依旧挂念父母,担心老糊涂的父亲和日渐衰迈的母亲。对妻儿兄弟体贴周到,渴望着给予他们最好的物质安慰。对同僚对手下士兵也都是忠厚待之,彰显其仁爱中和的品行。他改名中和字谦益,便是取儒家文化中和之意。向喜的可爱在于他官居高位,却不掩饰自己对苯花的思恋。“他有时掐个将熟的麦穗在手中搓搓;有时掐棵打破碗碗花闻闻。离开家乡后,最让向喜想念的好像就是家乡的野花野草。四月天,沟沿上的花草争相生长,向喜熟悉的猪耳朵棵倒不显突出了,突出的是‘老鸹喝喜酒’。这是一种尺把高的柴梗,梗上有紫叶和藕荷色的小喇叭花。把花揪下来,抿在嘴里吸一吸,便有一股甜丝丝的酒味儿喷出来。笨花的大人、孩子都待见这‘老鸹喝喜酒’。向喜在大江南北的旷野常常想起它。他带兵打仗。每到一处,闲下来时就走出战壕去找‘老鸹喝喜酒’,可他从来也没有找到过。今天他终于又看见了它。他揪下一朵‘老鸹喝喜酒’,放在嘴边吸一吸。”透露出其对家乡深沉的爱与无时不在的思念。笨花质朴的乡土和传统孔孟之道共同培育了他的个人气质。他心中遵循着孔孟的是非标准,始终视自己为庄稼汉。整体而言,“向喜不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军人,他只足一个朴实仁义的农民,是一个受儒家文化熏染的富有责任心的家庭长子,一个兄长,一个父亲,他所遵守的人生信条从没因他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面对一个纷繁复杂的历史年代的种种艰难选择,笨花人保持着尊严和内心的澄明秩序。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一次次惨无人道的外敌入侵,没有将笨花村支离解散,战争扰乱了旧有的“黄昏”,却没有打倒抗战中的人们。在向家人的率领下恪守着内心的永恒信念,怀着对于战争从容的处变不惊和空前的团结,创造出了这片平原上沉重的“生命飞腾”。向喜和自己的兄弟一样,投军抗战。在战争中奉献着自己的年华与生命。当杂技艺人意外的闯入使得他在两枪打死日本兵之后。仓促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然而他的生命气息还在,他的精神还在流淌。笨花村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战争做着前所未有的努力与牺牲。向喜的死让我们看到了笨花人的历史韧性,他的鲜血注入了这片土地。他的躯体埋葬在这片土地,他的灵魂归根于这片土地。这种激荡于历史横流中的生生不息的战斗精神,使得笨花富有了中国意味。使向喜具备了中国农民的内在精神气度。

向喜:穿梭历史之中的生命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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