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教学与研究·综合天地 2010年第4期 ID: 141268

[ 徐 静 文选 ]   

读里尔克的《豹》

◇ 徐 静

  《豹》是奥地利著名诗人里尔克的前期代表作,被誉为西方现代主义诗歌的经典。此诗创作于1902—1903年,反映了世纪末抑郁、哀伤的情绪与心态,而且诗人创作由注重内心转向现实和客观,表现了他“物诗”的艺术新质。诗中描绘豹的目光“疲倦”到四肢“静寂”的外在表现,揭示“意志昏眩”的内在精神变化,从而深刻地表达了对个体生命处境和人类“存在”问题的感受和思考。这些都是学习欣赏此诗的要旨。
  “物诗”,就是利用有形物来外化自我意识,以象征性形象表现客体和内心的“真实”,从而使作品具有雕塑美。《豹》就是在“巴黎动物园”(也译为“巴黎植物园”)的“写生”。绿原在译注中写道:“关于本篇有过多种解释,或从现象学眼光认为,它对客观事物作出十分真切的描绘;或从象征主义眼光认为,它是诗人自己被隔绝的囚禁中自我折磨的灵魂的比喻。”其实二者互为表里,作品从获得的直觉形象的刻画,而赋于深刻的内涵与批判力度。
  名作《豹》,是在作者的观察和体认中,透示了一个生命体的“感性存在”,昭示一种当代世界的“现实存在”。诗启头“特写”,“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铁栏/缠得这般疲倦,什么也不能收留。”让人深切地感受到,“铁栏”坚硬、冷酷而无情,而它那目光“疲倦”、“孱弱”,这是个体生命与社会在矛盾对抗中失衡了,被削弱而衰的结局。警醒地告诉,豹失去了自由的大千世界之后,“走不完的铁栏”的困苦处境。“它好像只有千条的铁栏杆,千条的铁栏杆后便没有宇宙。”它是麻木了,还是刻意描写的“千条的铁栏杆”之囚禁与阻拦太沉重了,豹最大的悲哀是“没有了宇宙”,这不仅是心灵疲惫,而且是生存的无奈,凸现了现代人在经济的、文化的“铁栏杆”隔绝中孤独难堪的生存状态。可以说,《豹》的基点在于对生命的关注与探究。
  那么,人与万物生存的本质是什么?现代主义文学倾向于文化的批判。里尔克以对他描述的对象深层次开掘而展示这一问题。豹,本来是勇猛、尊贵的王者,而在铁栏的关禁里,“强韧的脚步迈着柔软的步容,步容在这极小的圈中旋转,仿佛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这是诗的第二节,诗句撼动着读者的心。“强韧的脚步”是强者的生之本性,而“迈着柔软的步容”是现实扭曲的畸形、变态的行为。这之间的转化,诗人刻画得淋漓尽致。这种反差的生存处境,活化出“豹”的生命体的变异,并以“力之舞”反讽其中肉体张扬与精神麻木,“一个中心”,前后关联的重心意象,暗示生存的秩序,制约着豹的行为,又影响到它的心理变化。可以多方面置疑豹被驱使的原因,来自客体世界(社会)的力量,也囿于主体自身的因素,等等,这是社会学问题,但诗的深刻处在揭示个体生命异化的实质——“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同时代哲学家叔本华认为,世界的本质是非理性的意志,世界由盲目的意志统治着。而里尔克“伟大的意志”,即豹本身的天性昂扬激发的生命向度,泛指朝着崇高的目标而自觉努力的精神状态。豹在现实生存中昏眩,迷乱中丧失本来的意志,精神消解失落而致以生命力衰败。诗人笔触深入到“本质的东西和藏在内部的灵魂”,以现代主义角色说明,世界是荒诞的,生存是充满困苦的。
  诗人仍怜悯、幻想于豹,企图那下意识本能的反应能唤起它的力量和尊严。“只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于是有一幅图像浸入,通过四肢紧张的静寂——在心中化为乌有。”外部世界在豹的意识中有了投影,但它没有觉醒。灵魂堕落了,剩下浑浑噩噩的肉体存在。豹的悲剧命运,是囚禁的“铁栏杆”造成的,也是它在“伟大的意志昏眩”的自身囚禁中发生异化的结局。显然,“仿佛诗人情感的熔液冷却成千姿百态的岩石”(叶廷芳),深刻的心灵体悟转化为对审美对象的“雕塑”,以新颖独到的表现手法,开拓所指与能指最大空间而趋于超现实的本质,形成现代主义文学艺术的深度模式。
  
  徐静,教师,现居甘肃平凉。

读里尔克的《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