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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晓东 文选 ]   

朝鲜诗家对李商隐诗中名物的评注式批评

◇ 刘晓东

  摘 要:域外视角下的李商隐研究或是李商隐的域外传播与接受研究是学界关注不够的角落,本文探讨了朝鲜诗家对李商隐诗中名物进行的评注式批评,分别从动物、植物、景物三类进行研究,探索朝鲜诗家对李商隐诗歌的评注,以期对域外视角下的李商隐诗歌研究做进一步探索。
  关键词:朝鲜诗家 李商隐 名物 评注式批评
  
  朝鲜诗话对中国诗的评论大都是偶发式的、简短式的、随意性的批评,闪现出诗家的思想亮点和独到见解,其中对李商隐诗评注颇多,大多散见于随笔、杂录之中,以记事、结著、琐事、传闻、故事为主要内容,或评其用事、或考其名物、或探其意旨,角度不一,内容丰富,价值不小。朝鲜诗家缜密地考证其发展历史,或引用其他诗人的诗句印证其原委,或评注其别名与俗称或衍生轶事,或指出诗中名物的真假虚实,尽管内容零散琐碎,却正符合了诗话“论诗及事”的欧派诗话和“以资闲谈”的创作宗旨。
  李商隐诗歌中的名物包括荷柳桃李、燕蝉蜂蝶、微风细雨、灯镜烛袜、琴瑟筝箫等。迷濛细雨和飘忽灵风、啼泪流莺和凄断秋蝉、烧残灯烛和五更钟声都是他诗歌中一再出现的名物,而虹收嶂雨、鸟没夕天、红楼珠箔、雨中隐现、雨摧牡丹、迸泪破梦、秋阴不散、枯荷听雨、青苔红树,这些雨中、月中、夕照中之幻境,在他的笔下连翩跃出。这些阴柔之美、朦胧之美,被阻隔、被摧残、被损伤的感伤哀怨之美,都为朝鲜诗家研究李商隐诗提供了一个光怪陆离、五彩缤纷的名物世界。
  
  一、评注动物类
  
  古代朝鲜诗话是中国诗话的衍生之物,是中、朝两国学术交流的纽带和结晶,作为晚唐诗人的李商隐在诗歌创作过程中,不是追求创出诗作的新意,而是力主用典,雕章琢句,同时多用含蓄的语辞与隐喻的表现手法,使得意境上“高情远意”[1], 词句的锤炼上“包蕴密致[2]”形成了“情深绵邈”的诗风,这种诗风对于刚刚习得格律诗的新罗贡生来说,则更易于接受,南羲采《龟磵诗话·鱼虫鸟兽中》中就以李商隐鸟类诗为评注对象,通过李商隐诗中的雏鸟,来引起凤凰巢于阿阁的典故,意在验证其原委。
  玉溪诗曰:“新春定有将雏乐,阿阁华池两处栖。”枯乐志有凤捋雏曲坟云,阿阁《帝王世纪》云:黄帝时,凤巢阿阁而《尚书中候》云:尧即政七十载,凤皇止庭,巢阿阁驩树,或曰:舜时巢阿阁坟诗有曰:其山集处周家咸,阿阁来时,舜世昌。其说不同。[3]
  南羲采《龟磵诗话·鱼虫鸟兽中》中通过李商隐诗歌中的鸾鸟这一形象与离奇的神话故事相联系,通过创造幻象营造一种幻境的艺术手法,借助“女床栖鸾”之典预示着吉利、安宁,正是《山海经》和《孔演图》佐证的,正是以评注式的批评方式来考查李商隐诗中的用事,探讨其所用典故的出处来源,揭示其所用典故的意义内蕴是朝鲜诗家最为常见的评论方式。又如:
  《山海经》曰:女床之山有鸟,其状如翟而五彩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玉溪诗:“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是也。《孔演图》曰:天子官守以贤举,则鸾在野。劭克夫诗:郊野请明见鸾凤,盖谓是也。又《山海经》轩辕之国清沃之野,鸾鸟自歌,又通典,轩辕国多九色鸟,谓之绣鸾,常从弱水西来,成西王母禽。[4]
  
  二、评注植物类
  
  新罗末至高丽初这段时间又是朝鲜汉文学全面学习中国的时期,新罗末期到唐朝直接学习中国诗歌的留学生们,以及间接受到汉诗影响和鼓舞的高丽初期的一些诗人,非常推崇晚唐诗歌,荷柳桃李、燕蝉蜂蝶这一类的名物当然也是朝鲜诗家的评注对象,如蔡镇楚编《域外诗话珍本丛书》第十四编中对于咏荷花的评注:
  何逊《看伏郎新婚诗》诗曰:“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 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沈约、范云皆称赏义山诗曰:“雾夕咏芙蕖,何郎得意初,此时谁最赏, 沈范两尚书”,余尝做悼亡诗,得风朝柿叶翻,未有属对及见何诗,得雾夕荷花出以为对。[5]
  通过何逊等人对李商隐咏荷花诗歌的借鉴,可以看出沈、范二人对李商隐 “雾夕芙蕖”诗的偏好,表现了李商隐在论述植物时的寄托和旨向。
  
  三、评注景物类
  
  李商隐诗景物描写繁多,如碧城瑶池、绛河云圃、蓬山青鸟、彩凤灵犀,白玉堂和碧牙床等,诗人将典型的景物与人物进行巧妙融合,成为其无题类诗歌的创作源泉。朝鲜诗家在诗歌创作过程中,借鉴李商隐诗歌中的情景交融,朝鲜诗家很早就认为情景兼备才是诗歌的集大成者,如评注《锦瑟》诗与韩翃的《同题游仙观》相比较:
  仙台初见五城楼,风物凄凄宿雨收。
  山色遥连秦树晚,砧声近报汉宫秋。
  疏松影落空坛静,细草香生小洞幽。
  何用别寻方外去,人间亦自有丹丘。
  ——《同题游仙观》韩翃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锦瑟》李商隐
  此二诗四实诗也,谓中四句皆景物而实也,华丽典重之间有雍容宽厚之态,此其妙也。但七言视五言造句差长,微有分别,七子当为一串不可以五言讯加两字,开元大历,多此体,稍有变,然后入于虚词,以情思,故此体当为众体之首,昧者为之则堆积窒塞,寡于意味矣。从上面两组诗歌的对比分析也可知,“实则景,虚则情”,李商隐诗歌情景交融、虚实互现,达到了一定的境界。
  以上论述,可以看出李商隐诗在朝鲜的传播与影响,在这些看似随意平淡的记事和评注中,为我们研究李商隐诗在朝鲜的接受和传播提供了宝贵的资料,朝鲜诗家通过有选择地接受、批评李商隐诗歌,弘扬了东方诗话美学与中国传统文化,丰富和发展了中、朝古代诗歌文学,加强了中朝两国诗歌的交流研究。
  
  注释:
  [1][宋]范温:《潜溪诗眼》,选自郭绍虞宋诗话辑佚·环溪诗话,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
  [2][宋]葛立方:《韵语阳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
  [3][4]南羲采:《龟磵诗话·鱼虫鸟兽中》,赵钟业编.《修正增补韩国诗话丛编》(第七编),首尔:太学社,1996年版,第327页,第329页。
  [5]蔡镇楚编:《域外诗话珍本丛书》(第十四编),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版,第439页。
  (刘晓东 黑龙江齐齐哈尔职业技术学院 16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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