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建设 2011年第12期 ID: 139346

[ 任泽建 文选 ]   

清风翻书正好读

◇ 任泽建

  我读中学时,教历史的顾老师曾讲过一个读书人随手写下了“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句子,结果残遭灭门。这是清朝文字狱之一例。回想这一切时,此时我正捧读着张炜先生的《书院的思与在》,窗外的风徐徐吹来,心情也随书中的文字跌宕。
  有书读的日子是幸福的。独坐窗前,细听雨声,凉风过处,随意翻读,的确是人生一大乐事。在阅读中心绪自由飘荡,那是一种享受。读书并非需要什么样好的条件,没有书桌,吃饭桌也行,没有台灯,煤油灯、汽灯也一样读得津津有味。早些年在家乡,陪伴我读书写字的是一张老式的桌子,那是母亲的嫁妆。后来,村里的木匠又给我和哥做了带书桌的书架,一物两用。这些过去的用具,还放在老家里。那时,乡间有几个老的读书人,家中藏着《红楼梦》《三国》《水浒》以及先秦典籍之类,读书被看得很神圣。而当我们这些乡村子弟靠了读书离开家乡,到了大学求学,那读书更赋予它光辉色彩。其实和如今为了考试的读书相比,我们那种孜孜不倦地看杂七杂八的乡间藏书,可算一种自由化开放型的阅读了。阅读成了一种回忆,一种品位,对那时那地的眷恋。简陋的日子里因为有书相伴而变得丰富多彩,变得轻松愉快;书成了一种难得的营养品。
  一个地方、一个城市最能挽留住时光的地方就是书店了。书店是一个城市的眼睛,它闪烁着温情脉脉的光泽。我最初工作的小城叫滕州,任教的学校附近有一家书店,在府前路上,浓密的法桐树掩映着,尽管不大,书籍可刚好是适合于我的。记得一次在书店门口遇到大学同级的英语系女生,她分在同城一所中专学校任教,她激动地说,你就是任泽健,我们女生宿舍里还抄过你发表的小说呢。离开那里十多年了,回去探亲访友时,也曾寻找过那家小书店,早无影无踪了。街道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到处是店铺广告,到处是车流人流。我站在那里愣了很久,那个瘦弱的拿着书的年轻人的身影还在眼前晃悠。时光在书店的一角,在书页间,书本翻动的声响中凝固了。
  谁说过,四十岁前,人生用的是加法,越多越好;四十岁后,人生该用减法,要的是精炼和节俭了。这些年,自己感觉成熟了许多,凡事拿得起,也放得下,但惟有对书还是心怀戚戚。读书是一种牵挂,表达是一种渴望或说责任。把自己的心声依附于书,读书,写作,盼望看到好的书,自己也能写出好的书,我几乎陷于这份纠缠中不能自拔。
  阅读是一种找寻,找寻那个遗失的自我。知人易,知己难。有时也只用借助于别人构筑的思想高地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世界。想象着一个清瘦的读书人,在周日的午后,正看得有味,甚至摇头晃脑起来,忽然看到书就剩下不多的几页,几乎不敢再往下看去,这时窗外树丛里鸟儿叫得正欢,他不禁童心大发,要去捉住它。再回到桌前,见书页乱了,立刻心领神会,清风翻书正好读啊,看到哪里算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