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中学语文·大语文论坛 2010年第5期 ID: 137282

[ 郭文生 文选 ]   

伟大的“呐喊”

◇ 郭文生

  【摘 要】看客这一艺术形象在鲁迅作品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对看客的理解深度直接影响着对鲁迅作品的研究深度。从这些麻木看客背后,我们可以看出鲁迅对国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忧愤与担忧。鲁迅先生提笔“呐喊”,也正是为了唤醒这些沉睡的国民。
  【关键词】鲁迅作品 看客 呐喊
  
  鲁迅的小说作品不多,意义却十分重大。鲁迅说:“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义在于‘解除病痛,引起疗救的注意’。”这种表现人生、改造人生的创作目的,使他描写的主要是孔乙己、华老栓、单四嫂子、阿Q、祥林嫂、爱姑这样一些最普通人的悲惨命运。与此同时,我们在《孔乙己》中看到有恶意嘲弄孔乙己的短衫顾客,在《祝福》中看到把祥林嫂的悲剧当作有趣的故事来欣赏的鲁镇人……由此我们看到鲁迅振臂“呐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除了那些作品中的主人公外,还有由下层市民、留洋学生、三教九流形成的一种特殊群体——看客。
  在《呐喊·自序》中,作者这样写道:“其时正当日俄战争的时候,关于战争的画面自然也比较的多了,我在一个讲堂中,便须常常随我那同学们的拍手喝彩。有一回,我竟在画片上忽然会看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作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鉴赏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从中我们看出了作者“呐喊”的基调。从鲁迅的第一篇小说《狂人日记》到晚年的书信、日记、杂文都有看客的形象出现,其涉及面之广是其他形象所没有的。看客构成了主人公活动的主要文化背景,决定着主人公的命运与作品的结局,因此看客这一艺术形象在鲁迅作品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对看客的理解深度直接影响着对鲁迅作品的研究深度。
  看客有时作为一个面目模糊的群体出现,如《药》中的驼背王老五、花白胡子,《阿Q正传》中居住在未庄的闲人们,《孔乙己》中的短衣帮。作为一个群体,看客的社会构成是耐人寻味的。从年龄层次看,看客老少俱全,上至颇具世故的花白胡子,下至不懂事的儿童。在《狂人日记》中,小孩也同成年人一样,成群结队,在背后议论狂人,给狂人以无形的压力,这不能不使狂人伤心且纳闷。看客们把别人的不幸当作热闹,在别人的不幸中寻找自己的高人一等,看客固有的观念与行为方式陈陈相因、代代相传,形成一个恶性循环链,使鲁迅笔下的看客给人一种纵深的历史感。从看客的社会身份来看,看客主要以下层农民为主体,同时也包括城镇居民和某些社会上流人士。在《孔乙己》、《阿Q正传》中,看客主要由下层农民的短衣帮、闲人们组成,他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也以欣赏别人的痛苦为乐。
  看客这一群体具有强烈的排他意识,而排他意识又来源于其本身固有的封建性。《祝福》中,祥林嫂的阿毛不幸被狼吃了,她到处向别人倾诉自己的痛苦,在这里鲁迅写了人们的反应:“这故事颇有效,男人听到这里,往往敛起笑容,没趣的走了开去;女人们却不独宽恕了她似的,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还要赔出许多眼泪来。有些老女人没有在街头听到他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也就留下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番,满足地去了,一面还纷纷评论着。”祥林嫂的不幸并没有引起真正的理解和同情,这些老女人们正是在欣赏他人的痛苦过程中,鉴赏自己的表演(留下那停在眼角的眼泪),并从中得到满足(自我崇高化),同时又在叹息、评论中,使自己的不幸和痛苦得到宣泄、转移以至遗忘。这类情感与行为方式表面上麻木、混沌,实际上显示了一种人性的残忍。鲁迅揭示人的精神病态,是为了揭示病态的社会,由此而开掘出“封建社会吃人”的本质,这不仅是对人肉体的摧残,更是对人灵魂的咀嚼。
  在鲁迅笔下,看客出现的地点虽然在城镇、乡村间变化,但看客的活动范围却极其有限,基本上静止、停留在某一封闭的村庄、城镇或场景上。《阿Q正传》中的闲人们,世世代代居住在未庄,对外界的事物一无所知,因此遭到阿Q的蔑视、嘲笑。《药》中的老少看客虽然表现得相当活跃,却被鲁迅粘贴在华老栓的茶馆里,活动空间相当狭小。看客们足不出户,形成一种因循守旧、固步自封的文化心理状态,他们与狭小的活动空间保持着高度的一致,“从来如此”是他们所信奉的圭臬,因此对于任何异于“从来如此”的行为,他们都会视为一种异端,不能容忍。《狂人日记》中的狂人,以及孔乙己、祥林嫂等,因为违反了“从来如此”的行为方式,也不能见容于看客们的世界中。值得注意的是,看客的这种吃人行为是在一种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他们无法从自身出发去认识社会,也无法通过对社会的认识来反省自己。短衣帮们在嘲笑落魄的孔乙己时,不但没有起码的同情心,而且还不时爆发出阵阵快乐的笑声。柳妈接受了传统的迷信观念,她会在痛惜祥林嫂失去贞节的同时,给她指一条捐门槛的出路。从这一点说,对于祥林嫂的死,柳妈比鲁四老爷更负有直接的责任,但柳妈本人至死也不会明白承认这一点的。一旦人接受了某一种文化,他就会成为这种文化的俘虏,对接受的文化完全失去了抵御能力,看客们对封建文化的接受也是如此。这正是几千年来封建文化在中国国民身上留下的痕迹,是国民劣根性的集中表现。
  鲁迅先生对看客曾下过如此的断语:“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都是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觫,他们就是看了滑稽剧。北京的羊肉铺前常有几个人张着嘴看剥羊,仿佛颇愉快,人的牺牲能给与他们的益处,也不过如此。而况事后走不几步,他们并这一点愉快也就忘却了。”从这些麻木看客背后,我们可以看出鲁迅对国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忧愤与担忧。这是一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世界!这是一种怎样扭曲的人生!鲁迅先生提笔“呐喊”,也正是为了唤醒这些沉睡的国民。
  ★作者单位:甘肃省兰州市第二十一中学。

伟大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