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建设·下半月 2012年第5期 ID: 421934

  

论现代视野下新时期小说中的死亡叙事

◇ 易东生

  摘要:中国传统文学一直带有很深厚的功利与价值论色彩,在文以载道的文学主张下,死亡叙事也带上很深的目的论。新时期以来,作家们渐渐摆脱主流话语的束缚,在创作中更加注重倾听内心真实的精神话语,在叙事和审美死亡时,颠覆着几千年“未知生,焉知死”的建立在认识论、价值论基础之上的叙事模式,解构审美死亡的功利目的,直面死亡的本真形态,揭示非本真悲惨死亡的残酷美,正死本真的苍凉美。
  关键词:现代性死亡叙事残酷美苍凉美
  中国传统文学一直带有很深厚的功利与价值论色彩,在文以载道的文学主张下,死亡叙事也带上很深的目的论。新时期以来,作家们渐渐摆脱主流话语的束缚,在创作中更加注重内心的精神的真实,对现实的认识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笔触也由外向内转,更加注重人物的内心真实,作家们在面对生命的虚无———死亡的思考中,揭开被遮蔽的死亡叙事,勇敢地直面人生的终极,与死亡进行正面的心理对话。
  一、正死悲惨性的残酷美———解构英雄之死神话
  新时期作家在摆脱主流话语的束缚之后,从人性的视角更加深刻追思现实社会中的人的存在的本质的与人的社会的真实性。面对笔下人物的死亡,一种遥远、荒凉的感觉萦绕在作家的心头,他们写出人物死亡进行时刻、死亡现场的悲惨性。对这种“正死”状态的描述和表现,是对以往英雄想象的解构甚至否定,是人与人之间遥远距离的一次拉近。
  在毕淑敏的昆仑军旅生活系列中,她在宏大的历史叙事的背景下将生命思索进行的更为深刻。《昆仑殇》中,她借人物郑伟良之口发出质问:“我们的战士太可爱了。他们忠诚的去执行每一道命令,从未怀疑过命令本身。军人的忠诚无可指责,作为有权发布命令的指挥员,面对这种无以伦比的信任,难道不该三思而后行吗?”[1]这里英雄的死亡成为唤起人们正视死亡的悲剧意义,而不再单纯为其崇高价值所诱惑。
  迟子建也写出造成历史苦难的深层次原因,《在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她揭示出因人的欲望无限膨胀造成人的死亡。“我”在世界上都有的夜晚的时候,走进了一个乡村。这本应是万籁俱静、万家进入梦乡的天人合一的美妙画面,然而,她看到的却是因矿主的贪心而造成的矿难惨状。更让人寒心的是,由于权力欲的无限膨胀,当地政府竟隐瞒了这起矿难事故,致使死去的矿工死无葬身之地。在这里,作家告诉我们,如果人的贪婪与权力的欲望无限膨胀,是完全无视个人的生命权利,更不用说对人格尊严和自由的尊重。人物之死的结局,并不是作家的冷漠,而是作者面对无奈的现实生活所作出的理性的选择。作家们视角还写出了小人物的苦难之死。在鬼子的《上午打磕睡的女孩》文本中,“我”的母亲只是捡到一块脏肉,被别人当成“小偷”,又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加之女儿也被别人诱奸,社会的冷漠让母亲走上不归路。另外,作家们还写出面对身边亲近人之死之漠视,以此揭示人性之冷漠。
  在此,作家们以对个体生命的深刻体验为切入点,解构在宏大而空洞的历史叙事背景下虚构出来的英雄之死的神话,痛心地给我们展示出非本真状态下人物之死的荒谬性,显示出向人性深处探索的力度与厚度。
  二、正死本真的苍凉美———视角向内的心灵之声
  新时期作家们视角向内转,死亡的书写力求还原死亡本真形态。虽死亡是人们永远无法言说的感受,但他们运用充分的想象和直觉体验,以自我独特体验的方式介入到死亡本体中来,展现生命作为一个过程在终结时那一瞬间状态及其死亡景观以及通向死亡途中内心的真实。
  1.本能畏死的心语———正死的心路深层之声
  人有求生的渴望和畏死的恐惧,这是人的本能反应。新时期作家以灰色调绘出人直面死亡时心灵深处的恐惧的情绪。
  余华《在细雨中呼喊》里把恐惧的主题以内心化的叙事方式植入失去精神慰籍的孙光林的幼小心灵之中。开首就以儿童的视角直接写出:“1965年的时候,一个孩子开始了对黑夜的不可名状的恐惧”[2]心理。正因为如此,北村让他笔下的人物面对自杀时心理斗争是如此的矛盾和痛苦,《水土不复》中的康生在理想破灭之后死亡的意识虽然很强烈,但他面对死亡却又是如此畏惧,两次自杀未遂之后他对妻子张敏披露了心声:“你以为我愿意死?我是怕死才去死的。”《在细雨中呼喊》中的母亲其关注的唯一目的就是身体每一个器官的细微的变化。在此作家写出人们对死亡最真实的心理感受。
  2.向死而生的无望挣扎———正死的深层心理披露
  与传统小说死亡书写不同,新时期作家不再追求死亡历史价值与道德意义,他们远离历史客观性而亲近着人类的心灵,倾听人物心灵深处的真实之声。因死亡的身影是如此之近,对它的恐惧使人竭力想赶走它。贝克尔认为基于此死亡成为人各种活动的主要动力,“而这些活动多半是为了逃避死的宿命,否认它是人的最终命运,以此战胜死亡”。[3]
  新时期的小说中,无论是何等人物,处于何方,他们都畏死求生。北村的《施洗之河》中,刘浪枪毙了弟弟刘荡之后其死亡惨景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恶梦,他潜意识中对死在无法找到生路之后干脆修了大墓,此墓正是其无法摆脱摆脱死亡却又无处可躲的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作家们不仅写出人物面死时复杂的心路历程,还从人类社会整个命运来思考,写出人想在与社会、他人和自我矛盾冲突中杀出重围的无望性。北村的《聒噪者说》用寓言的形式写出了精神拯救者对死亡事件无所作为的宿命。王安忆的《长恨歌》,通过王琦瑶与社会、他人及自我的矛盾冲突,揭示出异化之死。在此他们揭示了人类所有活动虽都是为了与死神抗争却最终难逃死神厄运深层心理,揭示了人类的悲剧命运。
  3.正死无为的绝望心声———人类命运的苍凉绝唱
  贝克尔认为:“人之处境的讽刺在于:最深刻的需要是要摆脱死亡和毁灭的焦虑。但是,是生活自己唤醒了这种需要,因而我们必须从充分的生的状态退缩回来。”[4]新时期作家写出了人面死时的这种心路历程。我们看到在他们笔下,无论人物怎样努力都难以实现传统小说中的人物传奇的结局即作者以浪漫的想象抒写现世个人价值实现的传奇,以此来逃避人类无法战胜的死亡。北村小说《运动》中,真实地描摩出了主人公的性格发展轨迹。主人公开始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训练之中,然而突然有一天,他意识到即使站到最高的领奖台上也无法摆脱内心莫名的不安和恐惧,这种毫无出路的困境逐渐逼得他走上不归路。
  总之,新时期小说家打破死亡言说的缺席,解构死亡崇高之美,不仅从人性深层挖掘人之死之悲惨,视角还向内转,倾听人物正死心灵之声,分析人物向生而死深层心理,并正视正死之绝望之声。在此正视死亡的勇气与冷静对死亡本体形态的描写折射出当下作家生命意识的增强和对人的生存本质深层次思考,给欣赏者带来另样的震撼。
  参考文献:
  [1]毕淑敏《昆仑殇》选自《毕淑敏作品精选》,中国三峡出版社,第308页
  [2]余华《在细雨中呼喊》,南海出版公司,1999年1月,第1页
  [3][美]恩思特·贝克尔《拒斥死亡》,林和生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11月,序言第1页
  [4][美]恩思特·贝克尔《拒斥死亡》,林和生译,华夏出版社,2000年11月,第120页

论现代视野下新时期小说中的死亡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