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的声音张爱玲语文教学与研究(读写天地)2010年第2期语文PL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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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 145448

[ 张爱玲文选 ] 　　

花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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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的声音

◇ 张爱玲

　　家中养了玫瑰,没过多少天,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了花落的声音。起先是试探性的一声“啪”,象一滴雨打在桌面,紧接着,纷至沓来的“啪啪”声中,无数中弹的蝴蝶纷纷从高空跌落下来。
　　那一刻的夜真静啊,静得听自己的呼吸犹如倾听涨落的潮汐,整个人都被花落的声音吊在半空,听得心里一惊一惊的。
　　早起,满桌的落花静物卧在那里,安然而恬静,让人怎么也无法相信,它曾经经历了那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玫瑰花瓣即使落了,仍然是活鲜的,依然有一种脂的质感,缎的光泽和温暖。我根本不相信这是花的尸体,总是不让母亲收拾干净。看着他们脱离枝头的拥挤,自由舒展的躺在那里,似乎比簇拥在枝头,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丽。
　　这个世界,每天似乎都能听到花落的声音。
　　象樱、梨、桃这样轻柔飘逸的花,我从不将他们的谢落看作是一种死亡。他们只是在风的轻唤声中,觉悟到自己曾经是有翅膀的天使,他们便试着脱离枝头,试着飞,轻轻的就飞了出去…….
　　有一种花是令我害怕的,他不问青红皂白,没有任何预兆,在猝不及防间,整朵整朵任性的、鲁莽的、不负任的,骨碌碌的,就滚了下来,真让人心惊肉跳。曾经养过一瓶茶花,就是这样触目惊心的死去。我大骇,从此怕了茶花,怕他的极端与刚烈。
　　只有乡间那种小雏菊,开的不事张扬,谢的也含蓄无声。他的凋零不是风暴,说来就来,他只是依然安静温暖的依偎在花托上,一点一点消瘦,一点一点憔悴,然后不露痕迹的在冬的萧瑟里,和整个季节一起老去……
　　
　　(选自《张爱玲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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