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诗》开头是:“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唧唧复唧唧”究竟是什么声音?
人教版教材1995年将“唧唧”注释为“织机声,一说叹息声”;1998年注释为“虫叫声,一说叹息声”;2001年注释为“机杼声,一说叹息声”;2005年注释为“织布机的声音”;语文出版社出版的供2007年秋季使用的教材注释为“形容叹息的声音”。注释这样乱,使我们感到诧异。
“唧唧”是象声词。象声词又叫摹声词,是摹仿事物声音的词,准确使用象声词能增强语言的生动性、形象性。例如狗叫是“汪汪”,猫叫是“咪咪”,牛叫是“哞哞”,驴叫是“嗷嗷”,小虫、小鸡叫是“唧唧”,织布机的声音是“唧唧——嘎嘎”或只称“唧唧”,人的叹息声是“咳”。古往今来,谁听过人的无奈的叹息声是“唧唧”?
我认为,“唧唧复唧唧”是织布机的声音,而不是木兰的叹息声或虫鸣声。注释为叹息声或虫鸣声,是由于对诗的语法分句和意境图画理解错误造成的。
首先,“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是两句,而不是一句。
其次,就诗歌的意境来说,第一句是一幅“织女图”,描绘木兰专心织布的情景,不断传出“唧唧”的声音。第二句是一幅“停机叹息图”,写听不到织布机的声音了,只能听到木兰的叹息声。只是没有写出木兰的叹息声来,如果写成“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咳!咳!”那就不会引起误解了,但也不像诗句了。注释为叹息声或虫鸣声,是把两幅意境图理解为一幅意境图了。所以把“唧唧复唧唧”理解为木兰的叹息声或虫鸣声,停机以后就听不到叹息声了,但要说停机以后就听不到虫鸣声了也不合理。《木兰诗》的另一版本载《古文苑》,开头是“促织何唧唧”,应该把“唧唧”理解为促织鸣叫声,但与全诗的意境不合,其他版本都是“唧唧复唧唧”。
第三,就写作方法来说,这是“兴”的运用。《木兰诗》与《孔雀东南飞》组成了“乐府双璧”。《孔雀东南飞》的开头是:“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此诗句绘制了一幅恋恋不舍的生离死别图像,为全诗定下了情感基调,运用的是“兴”的手法。《木兰诗》的开头运用的是同样的手法,绘制了一幅“织女”形象图,为后边变为“征夫”形象作铺垫。如果将“唧唧”理解为“叹息声”或“虫鸣声”,就没有这种效果了。北朝民歌《折杨柳枝歌》开头为:“敕敕何力力,女子临窗织。不闻机杼声,只闻女叹息。”也是起“兴”的作用,引出下面所要吟诵的故事。“兴”是《诗经》“赋比兴”的直接继承,也是乐府诗普遍采用的手法。
就全诗来看,象声词用得很多,有些地方写了出来,有些地方没有写出来。例如:“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爷娘唤女声”没有写,“黄河流水”声就写出来了,是“溅溅”。“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爷娘唤女声”也没有写,“燕山胡骑”的嘶鸣声就写出来了,是“啾啾”。“朔气传金柝”的声音没有写出来,留下了想象空间;“磨刀霍霍向猪羊”写出了磨刀声是“霍霍”,显示了喜悦之情。有必要就写出,没有必要就不写。有些诗,如果一定要把模拟的声音写出来,必然要破坏诗歌的意境。如张继《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能改成“夜半钟声——当,当,到客船”吗?
(作者单位:新乡市第十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