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树莓牛奶糖,是在那个暖洋洋的午后,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我漫无目的地徘徊在校园的小径。身后传来亲切的叫喊,迟疑着转身,迎面是他比阳光还灿烂的脸:“刚收到的稿费,请你吃糖。”不由分说往我怀里塞了一个淡紫色的袋子,冲我笑笑便跑开了。
我惊讶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手中的袋子,充满诱惑的神秘淡紫与纯净无瑕乳白交织缠绕,真是绝配。剥开一颗放在嘴里,树莓的酸甜而又不失牛奶细腻滑嫩,回味无穷,嘴里的甜与心里的蜜混合在一起,脑海里便浮现出刚才那张笑脸。
他是我死党的表哥,比我高两届。这家伙疯狂地热爱文学,尤其是诗。据死党介绍,他的数学老师快被他气疯了——他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极富内涵的诗句,很少有解题过程,老师找他谈话时,他坦诚地告诉老师,做作业时那些诗句便萦绕在脑海,若不赶快记下来就飞走了,老师胡子都被气歪了,他还一脸无辜,最终只得评价他不是学数学的料,便任由他在诗的海洋里遨游了。死党和我说这些时,他正在一旁写诗,看我们乐不可支的傻样,便也回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继续在稿纸上写写画画。他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酷男生,脸上白净得连青春痘都没有,实在不属于帅哥的范畴,却能给人以沉重老练的印象。
树莓牛奶糖很快吃完了,可那酸甜的滋味却无时无刻不在剌激我的味蕾。有时候走在路上,我会幻想他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再向我挥动手中的奶糖:“嘿,请你吃糖。”思念得太热烈了,以至于自己也去商店里买了大袋的奶糖,乐滋滋地剥开放在嘴里,却立马从喜悦跌入了深深的失望。什么糖嘛,又酸又涩,再加上牛奶的甜腻,味同嚼蜡,真不是滋味。可这分明是一模一样的糖,淡紫的包装,放在嘴里却失去了味道。“唉,我说,这根本不是糖的问题,你思念的根本就是那个人!”死党故意地嘀咕。那个人,他?我不明白了,依稀,却又知道了些什么。
那天,我去了死党家,开门的是他,死党却不在。我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明自己是来和死党练吉他的,还拼命用手指着身后的吉他。他笑笑,说进来坐会儿吧。
他又去写诗了,我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看着优美的诗句一行一行欢快地在笔尖流动。然后,我注意到他的手,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这是我多年来一直寻找的手,一双天生就该弹吉他的手。我甚至可以想象到这双手在吉他弦上轻轻地拨动,用这双手弹奏出的音符一定可以像那笔下的诗句一样流畅。可是,那么漂亮的手因为长期写字磨出了厚厚的茧,多可惜啊!于是,他静静地写诗,我在一旁轻轻地弹奏着吉他,音乐轻缓而又含着淡淡忧伤,文字含蓄并且散发着丝丝愁绪……
晚上回家后,我打开琴盖,意外地发现了一张信纸,是他写的诗:
夜也有精灵一样尖尖的耳朵
倾听着音符在月光冷冽中用心声吟唱
祈祷着圣经上的赞颂
弦音是刻入血液中的剌青
泠冷银白如瀑
碎开忧伤一簇
PS: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只是乐观似乎比忧伤更适合你,相信笑容绽放在你脸上一定很美丽!我和诗的天堂期待你与你的吉他加入!
这时,爸爸推门而入,我猝不及防,他疑惑地拿走了我手中的纸,看着,眼中由温和逐渐转化为愤怒。最后,他抬头看我,我只看到他深邃的目光,便知道,我完了。噩梦般的一晚!爸妈轮番上阵审问我,眼里的严肃让人胆战心惊。然后,爸爸给死党打了个电话,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可他的语气凶恶得像头愤怒的狮子,恐怖极了。
最后,爸爸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样的疯狂,怎么可以!你还太小,怎能让早恋的沉重过早地压在你瘦弱的肩膀上?你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行,你必须和他断绝关系!”“必须”两个字吐得格外清晰,我强烈地感受到了它的份量。可是,我没有早恋,只是很好的朋友关系都不可以么?我的解释只是徒劳,我像是犯了死罪,百口莫辩。
窗外传来了阵阵呼喊,是他在叫我的名字。他此时肯定也和我一样不解,一首诗,只是因我弹的吉他有感而发,为何激起如此狂澜?爸爸气急败坏,他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我在爸爸的注视下无法迈出一步,只能听着他喊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失望地走了。
对不起,我在心里已经对他说了千遍万遍,可是他听不见。好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跑到窗前,看到远处昏暗路灯下的他,背影是如此瘦弱无力,泪忽地就落下来了。爸爸拍着我的肩膀,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泪水模糊之中,我对自己说,将来,等我长大了,能够有勇气承担起这种叫作爱情的东西时,我一定最先翻出他,因为他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的男孩子。
学校:湖北省黄梅县一中
导师:黄利民
点评:本文讲述了“我”和一个男孩之间的故事,从树莓牛奶糖开始,到父亲干涉、“我”心里觉得歉意收尾。文章显然不是以故事取胜,吸引人的是作者对内心情感波动的书写,真实而有节制,清秀的文字将心灵悸动的那一瞬间真切地表达出来。若文字更加简练,结构的安排上更加合理自然,定会更好。(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