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刚走到班上的我就发现了你的座位空空荡荡,我知道你又一次不告而别了。虽然学校是所半封闭的民营学校,虽然学校三申五令强调寄宿学生不得随意出校门,但你对学校的规章制度置若罔闻,连同这一次,你已经是第三次离开校园了。
我的心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了,如果你到你的亲戚家里,我们的担心还可以减轻一点;如果你在街上闲逛,我们到哪里去找你呢?现在已经是第二周了,你身上的钱应该用得差不多了,没有钱你就不会停留于网吧,就不会停留于超市,你现在到底在哪呢?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我的整个人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电话骤然响起了,是你打来的。你在电话中告诉我,这一次你之所以离开学校,是因为阿姨去接你了,你此刻正在阿姨的家里。电话中的你语气轻松,甚至还有一种走出校门的轻松愉悦,你丝毫没有考虑到老师的担忧不安。我紧张的心也随着你的电话而稍稍松弛,但旋即你的毫不在乎刺激了我,电话这头的我是如此地紧张不安,电话那头的你却是如此悠闲放松,或许此刻你正一边吃零食一边给我打电话吧!
我的愤怒迅速在我的心头蔓延,以不可遏制的速度裂变、膨胀,我的声音不由得粗壮了起来:“是谁允许你出校门的呢?你现在到底在哪里?”电话那头的你迟疑不语,半响我才听到你嗫嚅的言语:“我有点事情,我阿姨带的我……”
愤怒中的我不能控制自己,一连串的话语继续脱口而出:“什么事情这么匆忙?把电话交给阿姨,她为什么不通知我就把你带出去?”很明显你不愿意让阿姨接电话,只说阿姨不在家,就匆匆把电话给搁下了。
我再把电话拨过去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没人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笼上了我的心头。我开始懊恼起自己的鲁莽来,我急忙给你远在外地的爸爸打了一个电话,你爸爸迅速联系了你兴化的阿姨,得知你的确到她家里去了,你之所以不肯让阿姨听电话,是因为你欺骗阿姨说学校放假了。你爸爸说你现在已经从阿姨的家里出来了,可能马上就要到学校里了,请我能够包容你的错误。
我于是坐在班里等待你的回归,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你爸爸的电话来了一次又一次,但是你并没有如你爸爸所说回到班级。我们都开始慌乱起来了,你爸爸和你妈妈更是不远千里,从遥远的苏南打车回来,你却依然杳无音信。
你所有的亲戚在这个城市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从网吧到旅馆,从超市到饭店,经过一夜的苦苦搜寻,终于在一个偏僻的网吧里找到了一夜未眠的你——我们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得到了缓解。
你一脸憔悴地站到了我的身边,满脸懊恼地等待我的批评。我怎么能批评你呢?我又何从批评你呢?我其实早就应该了解你的个性啊,你生性胆小,心理脆弱,封闭式的学校生活时常让你觉得压抑,我应该早就联系你的家长,适当给你自我调控自我放松的空间啊!你离开学校以后知道我会担心,明知我会责怪你,可你还是给我报了音讯,我本该从容一点问清你的处境,抚慰你紧张的心灵,让你以足够的勇气再回到我们的班级。可我却用野蛮的粗暴和鲁莽否定了你的一切,让你迅速逃离了可以容身的家园校园。
因而,当你再一次站到我面前,我又怎能批评你呢?我只会深深谴责自己。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定会采取截然不同的方式,牵引你慌乱的心灵,让你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