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小说《祝福》的主人公祥林嫂一生备受凌辱、饱尝煎熬,最后悲惨地死去。那么这样一个人物,怎么能与“笑”联系起来呢?在小说中,有关祥林嫂的“笑”的描写有三处,作者这样安排不是偶然的,它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
第一次“笑”。祥林嫂新死了丈夫,在家受婆婆虐待,婆婆为给第二个儿子娶妻,要把她卖掉。为挣脱牢笼,她只身逃出家门,来到鲁四老爷家做女工。其间,她“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鲁家的活计,“全是一人担当”。“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一个女人、寡妇,只身出逃,寄人篱下,靠出卖自己的劳动为生,本来是笑不起来的,但与原先在婆婆家里所遭受的精神折磨和生活上的痛苦相比,她自以为这就是幸福的,所以感到“满足”,自然就会“渐渐有了笑影”。一个“反满足”的“反”字,有力地说明了祥林嫂在婆婆家里遭受的族权迫害之烈,“笑”反衬出祥林嫂在封建思想、封建礼教统治下的悲惨遭遇。
第二次“笑”。祥林嫂最终还是没有躲过族权的淫威,被婆家强卖改嫁后,又丧夫失子,无奈,第二次回到鲁家。这时的她,“手脚已没有先前一样灵活,记性也坏得多”了,而鲁家又把她看作“败坏风俗的”,精神遭受严重的打击,近乎一个麻木的人。然而此时,当柳妈问她是如何依从了贺老六时,祥林嫂竟“笑了”,“旋转眼光,自去看雪花”。这是作为女人羞涩难堪的笑?还是回忆那段生活舒心的笑?显然都不可能。失去做正常人资格的她,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些都不足以使她再笑起来了。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她“笑”呢?只能是作为一个女人,回忆与丈夫相亲相爱的情景,身心得到了享受和安慰,是人性真实自然的流露。这就给读者深刻的启示:不论封建社会给予中国劳动妇女多么深重的灾难,但在根本上她们要求做正常人的一切欲望是永远不可剥夺的。这一“笑”深刻地揭示了封建礼教违背人性、摧残人性的罪恶。
第三次“笑”。祥林嫂捐了门槛,“她便回来,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因为一次次的打击,已把她逼到死亡的边缘,按她的理解,捐了门槛,就可“赎了这一世的罪名”,还要活下去。面对一次比一次严厉的打击,她不觉悟,只能逆来顺受,只要让她活下去,她就满足,就“高兴”。此时的“笑”,表明她对生活的愿望是多么强烈、多么执著,活得又多么卑微、多么悲惨。即使这样,封建礼教还是容不下她,年终祭祀时节,仍不许她沾手,终于将她置于死地,使她永远再“笑”不起来,成为一个求做“奴隶而不得”的阴魂。
纵观三次“笑”的描写,它们不是孤立的,而是层层推进地完成了祥林嫂这一悲剧人物形象的塑造。她是中国封建社会封建礼教压迫下劳动妇女的典型代表。
(作者单位:唐山师范学院滦州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