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忙音一下一下把我打醒。我按下红键,结束一场已经结束的通话。
用“我家里人叫我”这个借口挂断最好的朋友很久才打来一次的电话,这个伎俩是不是很拙劣?
可她就这样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和她的友谊在尘世的目光里有点不可思议。她是女生,我是男生,又因为作文经常被一起挑出来巡回展览而被封“才子”、“才女”。我们是朋友,很要好的朋友。
冬日午后暖暖的阳光下,我和她趴在走廊的墙上,扔开所谓的才子才女,把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心底的不安和伤痛一丝一丝小心地坚定地剥离出来,晒在友谊的阳光里。我告诉她我的过去,我黑色的初三,那个我被独自扔在教学楼的凄风苦雨的晚自习,那个不相信我独立做出一整道化学题,当众问我“你答案哪里来的”的女老师。她安静地听着,目光伸向很远的地方。我们一起欺负好脾气的班主任,把桌子移到一起搞地方割据。她总是把最好的位置留给我,虽然她的视力比我还差。
火箭班的教室被别有用心地隔在教学楼最僻静的一侧。我在这样的宁静里一个猛子扎进数理化,每天学得哼哧哼哧不亦乐乎。短信和电话渐少了,朋友的笑貌也在宁静里慢慢淡去。习题集堆得老高老高,检查测验也在日程里挨挨挤挤抢位置,意识到的疏远于是停留在潜意识层面,轻易被一科又一科的任务压得不留痕迹。
她偶尔还是会打电话来,淡淡地安静地说话,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我无法再静下心来挖掘她的潜台词,甚至厌恶起接她的电话。她是聪明人,识趣地早早收尾。
她的电话终于不再打来,我也终于得到了彻底的宁静。
这宁静使我不安起来。
她是我的知心朋友,无可争议毋庸置疑。我可以很放心地把沉淀在心底里的故事一点点说给她,可以告诉她没有告诉过父母的事儿,可以把自己对世界黑暗的扭曲的想法倾倒给她。
可是倾诉的似乎都是我,开闸放出情绪洪水让朋友这个湖泊帮我调蓄的也是我。那么多次她欲言又止,让我听听她心里的声音,可我却每每拿学习当借口把她的倾诉掐断在她开口之前。
打断她并不是因为学习忙。从一开始,她于我就只是一个以朋友为借口提供服务的情绪垃圾桶,不计成本不分时间地倾倒,并以为是理所当然。
于是我不听她的声音,于是我暗示她我要学习,时间浪费不起……
我只是一直在找借口,掩饰我歪曲理解的友情,掩饰我的只想得到不想付出。
对不起!
我知道你讨厌这句话,“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对不起”,可这个“对不起”我一定要说。
今天,让我再以朋友为借口,忽略我是你的朋友而不再是知心朋友,无视你是否愿意接受和用什么态度接受我最真挚的付出,让我以一个剥离所有功利尘埃的小米奉上最纯净最无私的只属于朋友的付出。
这个借口找得真好。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