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建设 2011年第9期 ID: 139254

[ 孙瑞 文选 ]   

试论网络新词语的可接受度

◇ 孙瑞

  网络新词语是否应该走进课堂一直是个颇具争议的话题。最近的几篇相关报道再次将这一话题抛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请看:
  (1)《高考作文出现“神马”将被扣分——2010年语文高考阅卷负责人提醒:给力、伤不起等网络语言将以错别字处理》(《东方早报》2011年6月3日)
  (2)《上海高考作文禁网络词语?专家回应:“给力”可以有,“鸡冻”不行》(《现代快报》2011年6月5日)
  (3)《广东高考语文评卷组组长:作文慎用网络词语》(《羊城晚报》2011年6月6日)
  在普通民众层面,据一项有关“网络语言能不能出现在高考作文里”的网络调查显示,有约50%的网友认为“可以”,34%的网民认为“不可以”,16%的网民认为“无所谓”。(见http://china.huanqiucorn/roll/2011-06/1736712,html)
  可见,当下人们对于该如何面对网络新词语还没有统一的认识。因此,理清网络新词语的使用规则、明确其使用规范对于高考,甚至对于整个中小学语文教育都具有现实的指导意义。
  其实,“网络新词语”是个比较笼统的说法,其内部可以分成不同的类型,各种不同的网络新词语在高考作文中可接受的程度(下文称为“可接受度”)是不同的,我们不应一概而论,而应分别论之。本文试图从语言学的角度对这一问题进行探讨,希望能够对指导我们的语言实践有所帮助。
  本文认为,大体上我们可以从“价值指数”“和谐指数”和“约定指数”三个方面来判断网络词语的可接受度。
  
  一、从词语的“价值指数”看网络词语的可接受度
  
  网络词语的“价值指数”指网络词语在语言使用中有价值的程度。词语的价值指数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判断:一是该词语具备什么样的功能,通俗地说,就是该词语“能干什么”;二是该词语的独特性如何,换句话说,就是“该词语能干的别的词语能不能干”。
  对于一个词语而言,它可能实现的功能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对主客观世界的过程和关系予以反映,这集中体现为该词语的概念意义;二是表达某种语法意义;三是通过该词语的使用,体现说话人的身份、地位、关系、态度等。网络词语大多数是实词性的,因此其功能主要体现为第一种功能和第三种功能。比如,网络词语“有木有”的最主要功能是表达“有没有”“是不是”的概念意义,同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说话者的身份:年轻的、求新求异的时尚潮人。“给力”所能实现的功能主要是:(1)表达以下语义,①精彩,②对某事施加影响、发挥作用;(2)体现说话人时尚、与时俱进的个性。
  词语在词汇系统中的独特性同样体现词语的价值:如果一个词语通常情况下总是能够被另一个词语替换,那么这一词语的价值就相对较低,反之则较高。比如“有木有”,虽然该词能够实现前述的两个功能,但其独特性程度较低:一般情况下,它都能被“有没有”或“是不是”替换,因此总体上看,该词在现代汉语中存在的价值并不大。“给力”则不同,“给力”不仅能体现前述的两个功能,同时还具有独特性:汉语中不存在另外一个与“给力”近义且用法差别不大的词语(当我们要表达“给力”的语义而坚决不使用“给力”时,就需要使用比较复杂的短语结构,而这不符合语言的经济原则),因此,我们说“给力”的价值指数较高。
  
  二、从“和谐指数”看网络词语的可接受度
  
  所谓“和谐指数”是指网络词语在汉语词汇系统中的和谐程度,具体说来,主要指网络词语在形式上是否符合汉语词汇的一般要求、是否能够与其他词语“和谐相处”。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判断-音节数量、结构方式、整体与部分的语义关系。
  典型的现代汉语词语的音节数是两个,部分词语为一个或三个,四个或四个以上音节的极少(成语除外)。汉语合成词的常见组合方式是联合、偏正、支配、补充、主谓和重叠。汉语中的绝大部分词汇的词义都与其组成成分的语义相关。
  个网络词语,如果它的音节数量是两个(也可以是一个或三个),组合方式是联合、偏正等方式中的一种,整体语义和组成成分之间的语义存在一定的关系的话,那么这个词语的“和谐指数”就高,被接受的可能性就大,反之则可接受性较低。
  我们以“酱紫”“给力”和“打酱油”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酱紫”的语义是“这样子”,但该语义与“酱”和“紫”一点关系都没有,“酱”和“紫”之间也很难说有什么语义关系,因此它的“和谐指数”就较低。“给力”有多个语义,其中包括“施加影响、发挥作用”“精彩”等,这些意思或多或少都能够与“给”和“力”以及它们之间的组合关系有一定的关系,因此它的“和谐指数”比较高。“打酱油”原意为“买酱油”,作为一个网络新词,它的基本语义是“和某人/事没有关系,不发表评论”,这一语义似乎与其组成成分也没有关系,但是却与促使该词产生的一个“典故”有关,广州电视台G4节目在街头采访民众对陈冠希“艳照门”的看法时,一名男性受访者回答:“关我×事,我是出来打酱油的……”这一“典故”的存在和流传,使该词的存在具有了足够的理据,再加上该词的外在形式是现代汉语中固有的,因此其“和谐指数”也比较高,可接受度比较强。
  
  三、从“约定指数”看网络词语的可接受度
  
  约定性是语言的根本属性之一。语言是社会现象,是社会成员之间相互交际的工具,因此,语言形式与语言内容之间的联系必须得到社会成员的认可和接受,否则社会成员便无法利用该工具进行交际。“约定指数”指词语形式和意义之间的对应关系被社会作为一种“约定”而接受的程度。如果一个词语被大家接受、认可的程度较高,则说明该词语的“约定指数”高,否则便是“约定指数”低。
  新词语从产生到被社会大众接受需要一个过程:有些词语在使用的过程中逐步被社会大众所接受而成为全民使用词语,有些词语则被淘汰并最终淡出人们的语言生活。即使是那些“幸存下来”的词语也有个被逐步接受的过程,在这个过程的前期,其被社会大众认可的程度相对较低,也就是说它的“约定指数”较低;对于那些“久经考验”而最终“存活”下来的词语,其“约定指数”就会很高。可见,“约定指数”与词语使用的时间长短有密切的联系。
  另一方面,“约定指数”还与媒介传播等外在因素有直接的联系。比如“给力”作为一个网络词语本来“默默无闻”,但2010年11月10日《人民日报》在头版头条的一次报道及之后的相关讨论,极大地提升了该词的“知名度”,越来越多的民众认可并使用这个词语,所以它的“约定指数”目前已经很高。相反,“鸡冻”“神马”这样的网络词语,本身没有太多的独特魅力,被大众接受的程度也不高,所以其“约定指数”较低。
  
  四、结语
  
  (1)本文从“功能指数”“和谐指数”“约定指数”三个方面考察网络词语的可接受度。其中,“功能指数”主要是从语言与外部世界的关系角度进行考察,“和谐指数”是从语言系统内部进行考察,“约定指数”是从语言与语言使用者的关系角度进行考察。我们认为,这几个维度的考察能够为判断网络新词语的可接受度提供一个相对全面且具有一定可操作性的标准。
  (2)在不同的情况下,人们对语言的正式程度有不同的要求,因此,同一个网络词语在不同的情况下被接受的程度也是不同的:在年轻人的日常交际中,很多网络词语如“有木有”“神马”“给力”“打酱油”都能被接受;在高考作文中,“给力”和“打酱油”可能被接受,但“有木有”和“神马”等则除特别需要外,一般很难被接受;在正式文件中,上述这些网络词语目前都很难被接受。就发展趋势看,随着时间的推移,“给力”最有可能在正式语体中被接受。
  (3)在比较正式的语体中,当我们为了满足某种特殊的需要而使用一些可接受度还不是太高的网络词语时,可以采用加双引号的方式予以标明,这样一方面不会造成语言的混乱,另一方面又能表达特殊的含义。

试论网络新词语的可接受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