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30日的新浪新闻中心(http://news.sina.com.cn)“社会新闻”专栏有这么一则标题:“贾平凹赴东莞演讲塑料笔记本被盗”。其中的“塑料笔记本”颇为“扎眼”。“扎眼”的感觉因“笔记本”前面的“塑料”一词而起。曾几何时,我们指称听课读书时记笔记、做札记的一种纸质本子,直接用“笔记本”即可(即使它有塑料封皮)。可现在指这种纸质本子时,却要在其前面加上一个限定词。这则标题里,如果没有“塑料”这个限定词,读者会认为贾平凹失窃的是一台便携式电脑。也就是说,不加“塑料”这个限定词,此“笔记本”就不再是当年的“笔记本”了。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呢?原因很清楚:一是“笔记本”有了新的语义——便携式电脑,而且此义“后来居上”;二是当今社会便携式电脑失窃的事频频发生,而记笔记用的纸质本子被盗却绝无仅有。那么,“笔记本”表义的这一变化是如何发生的呢?
“笔记本”语义的嬗变无疑跟电子计算机的发展与普及密切相关。电子计算机作为现代高端科技产品,具有数据处理、图形设计以及多媒体播放、网络传输与接受等功能。它不仅装备在实验室和工厂里,也广泛应用用人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娱乐之中。最初的计算机体积庞大,后来随着技术的发展,其体积越来越小,出现了,一种可以随身携带重量不超过一两公斤的便携式计算机。这种计算机除了在外观上类似于传统的纸质笔记本之外,还具有纸质笔记本轻薄、携带方便等特点,因此,人们就给它另起T--个名字:“笔记本电脑”,相对它的学名“便携式计算机”来说,这一叫法通俗、形象,也易于记忆。
“笔记本电脑”取代“便携式计算机”获得了大众的充分认可。无论是普通群众还是专业人士,叫“笔记本电脑”的多,称“便携式计算机”的少,前者的使用频率越来越高。语言的一个基本规律是:越是常用的词语,人们就越要求其形式趋于简短。对于“笔记本电脑”这一表达形式,如何求简呢?当然,我们不便简称为“电脑”(尽管“笔记本电脑”是个以“电脑”为核心的向心结构),因为“电脑”是“笔记本电脑”的上位概念,我们不能直接用上位概念来表示下位概念。如此一来,就只好转而求助于它的限定性成分——“笔记本”。从语言的一般造词规律来看,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可,因为使用转喻手段_用整体中的一部分或相关部分来代替整体,是各语言都常采用的做法。不过从语言的内部系统来看,这明显是一种“鸠占鹊巢”的行为:“笔记本”这一形式本来有自己的语义,现在却出现另一个语义来“抢占”该形式。当然,结果如何,要看“鸠”(“电脑”义)、“鹊”(“纸质本子“义)之间的博弈。
由于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笔记本电脑越来越普及,成了我们学习、工作、生活中的一个很普通的工具,而用于做笔记的纸质笔记本,使用范围本来就很有限,现在使用的人更趋向减少,所以在这场“鸠鹊博弈”中,“鸠”后来居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地位,以致现在提起“笔记本”,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笔记本电脑”,而非做笔记用的“纸质本子”。正因为如此,所以那位记者要特地在“笔记本”前面加上“塑料”一词,以免人们误解。
根据现代语言学的标记理论,在“笔记本”刚开始指称笔记本电脑时,它是有标记用法,而指称记笔记的纸质本子是无标记用法。经过博弈,现在情况完全掉了个个儿,它用于指笔记本电脑时是无标记用法,而指记笔记的纸质本子则成了有标记用法(有时需要切实地加上某个限定词)。这种情况是标记转换理论在现代汉语中的一个典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