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骨子里,深深打着儿时的烙印。每当瞑然独坐时,我总会跌入无边无际的回忆。这些回忆,多半关于童年,关于外婆家那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和那一片永远的绿。
那是一种怎样的绿啊!像海潮一般向你涌来,要把你淹没,特别当你站在田埂上时,这一大片一大片的绿,在你眼前呈现出一幅浓淡有别,错落有致的画面来。一定要是盛夏,一定要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最好在淡蓝色的天幕上,有几条像绵一样细软的白云。这样的环境,不热,甚至还能感到一丝清凉。当你搬了把椅子,坐在棵很繁茂的树下,它不一定要很古老,但一定要有能遮蔽你的浓荫。先向上看,看见很密很密的叶子,看见很浓很浓的绿,这种绿是有气味的,那种微微的苦涩味,像蝉声一样将你包围,与你的呼吸融为一体。然后向远处看,从身旁一片辣椒地一直望到青灰色的大山,望到你目光不及之处,想着在山的背面那片同样绚烂的绿色中,有一个人与你一样静坐,一样沉思。如果你抬起脚来踏几步,便有几只稀稀落落的蚱蜢被惊起,转眼又落入密而绿的草丝,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蝉声依旧。
我喜欢在蝉叫得最喧闹的时候,走进林子里去,和我的表姐们,一起走进去。那是一个阴凉的世界,更是一个完完全全绿的世界。到处都是竹子,很粗很粗,很高很高,当你仰起头来的时候,一定是眼睛看到发痛也看不到它的顶部。地上铺着的,是新的,旧的落叶与枯枝。老了很久的落叶,很脆,踩上去,它便在你脚底毕毕剥剥地裂开,很好听的声音,仿佛是它们等待了多年之后发出的生命的绝响。而绿叶子,柔软,饱含汁水,不知为什么,它们在壮年飘落,但却保持着在树上时的姿态,活得倔强,不愿委曲求全,不愿安于现状。这时我感到我周围,都是满满的跳跃着奔跑着的绿啊,有现存的,有过去的,也许还有将来的,它们在舞蹈,在歌唱,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创造出一派热闹的景象来。而我却像个观众,只能欣赏,无法加入。
走出林子的时候,最好趁着黄昏。夕阳的余辉,给林子外的绿涂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这时满山的绿,就像一幅油画了,稳稳地沉浸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恬静而温柔。等再暗一些,这种绿就深沉了,原先的淡绿、青绿、浓绿此时只剩下墨绿与暗暗的黑色了。此时,外婆的呼唤声就响起来了,等我离去的时候,我觉得那余音还在绿上徘徊。
我一定是个挑剔的人,因为我所爱的绿,一定是在这盛夏的绿。我总认为春天的绿过于稀落,秋天的绿又过于凄凉,因为那绿中,已是掺杂了一些暗黄的颜色了。我只爱这盛夏的张扬的绿色,爱着它的优点与缺点,仿佛落入了这绿的怀抱,雨也无法挣脱了。
我慈爱的外婆已离我而去,但那一段关于绿的回忆却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学校:湖北阳新县第一中学
导师:明道树
点评:绿色中嵌满了对外婆的回忆,它依山傍水,悄悄地潜藏在童年的岁月里。文章以生动的语言描绘出外婆家附近的田野林子的绿色,田埂、林子、蝉鸣、夕阳……一系列颇具农村诗意的意象在作者的笔下编织成了一幅美丽的绿色图景。作者笔下的景致,鲜活灵动,流淌着浓郁的生活气息,足见作者对生活的观察细致入微。(周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