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教版高中语文有一篇来自西部作家高建群的散文《西地平线上》,该文通过描写西部三次落日之美,来展现西地平线上的风景美和历史人文之美。很多人读过本文之后都会认为这种美是一种雄壮之美。的确,“壮”是本文“世间有大美”的主旋律,但我们也不可忽视这种“壮”周围一层淡淡的“悲”的色彩。下面笔者就这两方面来谈一谈。
首先,景之“壮”与“悲”。文中对三次落日的描写有:“在苍茫的远方,弧状的群山之巅,一轮血红的落日像一辆勒勒车的轮子,静静地停驻在那里。”“它大极了。我说它像勒勒车的轮子,只是一个顺手攫来的想法,它当然较这轮子要大得多。它停驻在那里,模糊的群山轮廓线托扶着它。”“在我们不经意的一次回头中,蓦地看见空旷的西地平线上,一轮血红的落日停滞在那里。”“我只看到了火烧云,那火烧云,灿烂地,热烈地,夸张地烤红了西边半个天空,烧红了大地上的一切,这种景象令我惊骇。”……从这些描写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落日的色彩绚丽,照射范围之广,以及西地平线上背景之辽阔。故而我们可以说落日景象很雄壮,西地平线上的风景很壮美。
但是在这些描绘中我们再细细体会一下,落日的色彩是“血红”,落日的红光是“回光返照”,这是带着悲壮色彩的。再看背景虽然辽阔,却人烟稀少,是“空旷”,尤其第二次落日是在罗布泊,“这里是无人区,没有任何的生命存在,荒凉空旷。四周瘴气雾霭弥漫,我们感到自己如同走入地狱,走入鬼域。”这种荒凉感都能使人产生一种悲凉感。
其次,人之“壮”与“悲”。西地平线上的落日景象引发了作者对生命和英雄的思考。因为是在死亡地带,因为是对生命死亡的思考,故而有“悲”的意味。但“死亡原来也可以是一件充满庄严和尊严的事情!”,正如落日即便要西坠,依然极力的散发自己的光与热,所以这里想到的死亡又给人以壮烈之美。而且当时的音乐背景是《泰坦尼克号》,自然让人联想起相关内容,灾难与死亡的“悲”和面对死亡人性的尊严的“壮”,同样也让人产生悲壮之感。
再看文中提到的两个英雄,约翰·克里斯朵夫和成吉思汗。前者是作者罗曼·罗兰这样来塑造的,“登上山顶,看见一轮太阳正喷薄而出,于是,罗曼·罗兰心目中久久酝酿的英雄在东地平线上出现了。罗曼·罗兰因此而热泪盈眶,‘让我把你抓紧,亲爱的约翰·克利斯朵夫!’”,所以他是具有辉煌日出一样品质的英雄,他一生不停奋斗,不断挑战,很是雄壮。但这也是位失败的英雄,他在弥留之际曾言:“我曾经奋斗,曾经痛苦,曾经流浪,曾经创造,让我在你的怀抱中歇歇吧,我将为新的战斗而再生!”这话充分展现了这位悲剧英雄的形象,故而作者说“更庄严、神圣和具有悲剧感”,在他身上同样是“壮”与“悲”的结合。成吉思汗的“壮”就毋庸多言了,但这样的伟大人物,至今留给我们的也只是“匆匆的背影,正向历史深处走去”,同样让人心生苍凉之感。这丝苍凉,我们可以将之纳入“悲”的范畴。
再次,史之“壮”与“悲”。作者由对生命、对英雄人物的思考,最终由点到面,从对辽阔空间的感叹落到了对纵深的历史的思考。这是一种深入,一种拓展。作者想到了“曾经在东北亚草原上游荡过许多年的匈奴民族”,“还有另外一位叫成吉思汗的英雄,跃起他魁梧高大的身躯,率领铁骑,兵分两路,一路打通伊犁河谷,一路翻越阿尔泰山最高峰——友谊峰,西征花剌子模,直到欧洲”。西部的历史是英雄辈出的历史,是草原强悍民族不断更替的历史,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史书,它是壮美的。但是因着“我看到一些匆匆的背影,正向历史的深处走去”,“就是在某一个早晨或黄昏,循着西地平线远去的”,“它让我看见了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们自然又会产生一种历史沧桑的悲怆之感。所以说,它同样是“壮”与“悲”的组合。
记得在发表这篇文章的期刊的卷首语中,编辑说:“西部固守着它自己,但并非出于刻意的经营。那片地域之上的生物,不论是动物,植物还是人类,都是从属于西部的。人类的活动,似乎只能是给西部增添一些注脚……”我想这话是非常能体现西地平线上的风土特点的。那是一种雄壮之美,也是一种苍凉苍劲之美。简言之,也就是一种“壮”与“悲”结合的原生态的大美。
钱湘健,语文教师,现居江苏无锡。责任编校:剑 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