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贡格尔草原不久就见到这样的景象:公路两边,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是遍地的牛羊,和我来草原之前在云南的夜空见到的星星一样多。
这是我进入草原以来见到的最真实的景象——我想象中的草原景象。
我禁不住一下子激动起来,马上喊叫着停车,下去看看。
下了近两米高的路基,我们一窝蜂地涌向草原。朝草原深处跑了一阵,就要靠近牛群了,我才慢下脚步。我想仔细看看草原上的牛羊们吃草的样子,就迎着离我最近的一条黄白相间的大花牛低头看去。这一看,我震惊了。大花牛,包括近旁的很多头牛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啃吃的草,稀稀拉拉的,地面的土层像面包屑一样大块大块地裸露着,一点也不像我想象中的草原的样子。
我一下子心酸起来。
我来草原之前一直没解开的一个疑团,也在这一瞬间解开了。
来草原之前我一直在想:草原上看上去那么丰美的水草,为什么牛羊低着头吃上一整天还不见饱呢7而且每时每刻都见它们在低着头吃’而我少年时去母间地头或山坡上放家里的牛马,最多吃上两个小时它们就不吃了,递人参草到它们嘴边,它们都懒得理会。这时候,它们只想着回家,你慢走一步,它们就狂蹦乱跳,拖着你直往家里跑,比此刻已经饥肠辘辘的你还要归心似箭。
如此稀稀拉拉,差不多只有一两寸长的草,怎么能在短时间内让牛羊马们吃饱呢?等到它们低头一边走一边狂啃了数小时后,我相信,之前吃进去的那点少得可怜的草,已因为走走停停这几个小时所需要的体力消耗了。于是,它们只有继续低着头啃。是的,面对这样的革,它们只能啃,根本称不上吃。
看着大花牛一张肥大的嘴伸向几叶矮小纤细的草,之前被它的嘴巴覆盖的草还依然存在,最多被揽到一点草尖时,我的心快碎掉了,之前对它们的那份羡慕,几乎荡然无存。
那些被粪便包围,抑或从粪便里生长出来的草,叶片又肥又嫩,但它们闻都不闻一下,直接就跨过去了。可是,在我眼前的平地上——我已经不敢叫草原了,隔不了多远,就是牲畜的粪便,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平地上,还有多少草可供牛羊马们啃吃。
见我以及后面跟上来的人群一步步靠近,大花牛和它的伙伴们,开始惊慌起来,最后索性抬起头慢慢朝深处走去。
我们依然跟在牛群后面往里走,这时出现在我们跟前的是一群羊,它们吃的也只是那点草尖。很明显,羊比牛敏感,才见到我们,马上就埋着头簇拥着往深处小跑而去,原本寂静的场景,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像是即将爆发一场混战。那些原本脚步缓慢的牛群,一下子被嘈杂声感染了,也跟着小跑起来,逃命一般。
这时,我看见,在我们后面,已有十多辆车跟着停了下来,有几拨人正奔下路基朝这边蝗虫一样扑来。
难怪牛群加快了奔逃的脚步!
这时我看见,那一条条牛在尾随着羊群朝草原深处走去时,各有各的表情,有惶恐的,有不屑的,有高傲的,有蔑视的。有的则表现出懒得和人站在一起的神情。
我已无心走在这片平原上,立即转身朝横挂在草原上的公路走去。
但愿在最深处,有肥美的草,有我想象中的草原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