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江月”
苗利军
《中学语文教学》2009年第4期刊载虞哗如老师的《(赤壁赋)教学实录》,她说:“《赤壁赋》是古典散文名篇,前人称其‘以江山风月作骨’。‘江月’,描写之主景,抒情之触媒,议论之载体。把握住这些句子,也就把握住了背诵全赋之骨。”若能以“江月”为文本鉴赏的“北斗星”,绝没有迷失鉴赏方向的可能,审美的情怀无疑会得到更充分的满足,文本的境界也会在“赤壁之旅”中超越尘俗的羁绊,走向豁达的洞天,背诵全赋岂在话下?
从《赤壁赋》首段中关于“江月”的现实描述,我们可以感受到苏东坡面对“江月”欲醉欲仙的喜悦。此时,他正处在政治人生的低谷,深陷于“心灵的围城”之中,为何见到赤壁的江风明月,竟如此“风情万种”,如此开怀呢?他的“飘飘然”,他的“羽化登仙”,与“江月”之间存在怎样的主客关系呢?此时视野所及的“江月”,唤醒了他什么隐喻的情怀呢?虞老师和学生对此并没有关注,探究的触角已经伸向别处。我以为先写“江月之喜”,绝不是技巧使然,那“江月”一定从客体升华成了具有强烈主观情思的禅境。联系后文“挟飞仙以邀游,抱明月而长终”,此时的“江月”是松弛的“精神自由”的象喻,是苏东坡的“精神乐土”,“自由的幻境”。当苏子与客“扣弦而歌”之时,歌中的“江月”让苏东坡从“自由的幻境”中回到苦闷的现实,难怪他慨叹“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教学实录中师生在品评了江月之景以后围绕着“歌”中的“美人”“箫声”“历史人物”。开始了深度“对话”,抒情入理,破解了“美人”“箫声”“历史人物”的人文内涵。读到这部分“实录”的时候。我一面叹服虞老师与学生对文本深度的具有个性化的解读鉴赏能力,另一面又有一点遗憾,在这段时空里,不见了“江月”的影子。对“美人”“箫声”“历史人物”的解读鉴赏,怎可离开“江月”?此时,“歌”中的“江月”句“击空明兮溯流光”颇有深意,“江月”的审美境界又一次得到了升华。驾着一叶扁舟,击楫中流,为追寻“美人”而来。澄明的水波,月光浮动的江面,浪漫时分如与“美人”相约,琴瑟相和,何等惬意!浪漫多情的“美人”在何方?“渺渺兮”!“江月”寄托着对“美人”绵绵不绝的思恋和真挚的情怀,是作者对“美人”(“君王”)“冰清玉洁”的真挚情怀的物化。此时。苏东坡一定幽极怨极。
《赤壁赋》“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句,也需要好好把玩。自古以来,“明月之诗”甚多,苏东坡偏爱这两句,不单因其时空背景与文本意境相关联,很自然地引入对历史人物的思考。更重要的是它与苏东坡灵魂相应和。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却乱臣当道,“乌鹊”本应逐月而飞,择木而栖,如今却“南飞”落魄黄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如果破解了这两句诗中“江月”的意义密码,学生就会理解周瑜、曹操这两个人物的文本意义和审美价值了。“有枝可依”的周瑜建功立业、彪炳千秋:“月明星稀”之忧的曹操壮怀激烈,他们“而今安在哉?”,“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兰亭集序》)。那么,相比之下,“渔樵于江渚”的苏东坡,只能慨叹“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了。
我叹服虞老师和学生对“江月”哲学意义“变”与“不变”的解读,此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