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ID: 166572

[ 姚建庭 文选 ]   

蔡芸芝先生脸上的一块黑痣也美吗?

◇ 姚建庭

  翻开词典,查了一个词儿:“榆钱”,上注:“榆荚,形状圆而小,像小铜钱。”这就是蔡芸芝先生脸上的那颗痣的形状。词出于魏巍的《我的老师》一文,作家在勾勒他的老师蔡芸芝先生的外貌时写道:“右嘴角边有榆钱大小一块黑痣。”由下我的知识贫乏,不知榆钱究竟有多大,心想,即使一“块”,总不会太小吧。长期以来,也并未去追究那黑痣的大小。但是,不知是何缘故,这块黑痣,竟也深深地印到了我的记忆里。
  呵,现在才知道,榆钱竟有小铜钱那么大!然而,她的学生觉得蔡老师是“温柔”而“美丽”的。而留在我这读者脑中的也是一个十分可爱、可敬的形象。
  以前读这篇课文的时候,记得书里除了写这块痣外,外貌的描写不再有别的了。这一次再仔细看一遍,证明这个印象没有错,就连被人们看作“心灵的窗户”——眼睛,也没有画上一笔!
  不画眼睛,也能把人物写得栩栩如生,这是不是一个例外?
  《祝福》一文中有个祥林嫂,作者先后15次写了她的眼睛,可是那《故乡》里的杨二嫂呢,眼睛一笔不画。请看:
  “却见一个凸颧骨,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我的面前,两手搭在髀骨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单从脸部看,这里主要写杨二嫂的颧骨和嘴唇,即使描绘20年前作为“豆腐西施”全盛时代的外貌,也只不过作了一个比较:“擦着白粉,颧骨没有这么高,嘴唇也没有这么薄。”
  回想起来,杨二嫂的这副模样,早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刻在头脑里,算算时间,已过去30多年了。可见,不写眼睛,而写颧骨、嘴唇之类,只要恰到好处,同样会给人留下鲜明生动的印象。
  少年闰土是: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项颈上套了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
  于勒(莫泊桑《我的叔叔于勒》中的人物)是:手是一只满是皱纹的水手的手,脸是一张又老又穷苦的脸。
  不用说,这些形象早已是人们熟知的了。
  自然,只写黑痣、颧骨,是塑造不出一个完整的艺术形象的,还要写他们的言行,外貌的勾画还需与人物的神情、动作、心理活动等描写结合起来,最后才能展现人物的习惯风貌、思想品格、个性特征。但是,正如作画,一旦抓住了人物的外貌特征,往往只需几笔一勾便可以描出一个人的轮廓。这样的描绘,要比不管事物之间的差异,依着固有模式从头到脚的描写,给人的印象要鲜明突出得多。比如那黑痣,结合蔡老师动人的言谈举止、美丽柔和的心灵,就能够深深刻印在读者心里。凸起的颧骨、薄薄的嘴唇,伴随着刺耳的声调、尖刻的言辞、放肆的行为,就会令人历久不忘。还有骆驼祥子、小弗朗士、路瓦裁夫人……一个个都眉目清楚地站在人们面前,不会含混,更不会消逝。
  但是,不管怎么说,最能表达内心世界丰富而又复杂多变的感情的器官,仍然是眼睛。因此,难怪作家喜欢写眼睛了,就连我们的学生也是常常用眼睛来刻绘人物的。学生们作文里的眼睛往往有这样几个特点:一大,二有。他们以为眼睛大就一定好看;二有,即一有水(水汪汪),二有神(炯炯有神)。天生有一对大而美丽的眼睛的人固然不少,但有谁观察一下我的眼睛的话,就会发现,不大,但可能有点水,然而并不“汪汪”;有点神,但并不“炯炯”。如果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兴许哈欠连着打,一打哈欠,眼泪汪汪,就连那一点儿神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是灰的眼白、黑的眼圈。就算谁是大眼睛吧,然而一笑,再大的眼睛,也会眯成一条缝;就算炯炯有神吧,但困倦时失神,沉思时专注,受惊时闪动,悲恸时流泪,仅仅只知道用“炯炯有神”一类词儿,又怎么能表现出形形色色的人、千变万化的眼神?如果老是这样描写眼睛,眼睛作为一扇窗户,就是不透气的窗户,它的特有的作用也就发挥不出来。
  细细想来,人的面部五官,在喜怒哀忧的变幻莫测之中所表现出来的情致也是异常丰富多彩的,要把这些表现出来,无论是谁,恐怕也创造不出一个可以应万变的妙法。平时读书要求自己努力揣摩、领略作者“万变”的神笔,在写作时务必抓准人物的特征。如果没有抓住特征,又明知写不出特色,哪怕是最有神的大眼睛,我也不写。不妨转而细细观察一下其他部位,也就是自己认为更有特色的部位。不写则已,一写定像,不用通名报姓,熟识者一眼便可看出你写的是某某人。话又说回来,有了这样的观察、辨析的兴趣、习惯和能力,眼睛也是不愁写不好的。

蔡芸芝先生脸上的一块黑痣也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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