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认为,文学教学内容确定的基本思路是:要因文体、文本的类别、特点而定,不可一概而论,应避免“程式化”倾向。
叶圣陶先生在《国文教育的两个基本观念》一文中指出:“五四运动以前,国文教材是经史子集,显然经史子集是文学……‘五四’以后,通行读白话了,教材是当时产生的一些白话的小说、戏剧、小品、诗歌之类,也就是所谓的文学……国文所包的范围很宽广,文学只是其中一个较小的范围。文学之外,同样包括在国文的大范围里头的还有非文学的文章,就是普通文。这包括书信、宣言、报告书、说明书等应用文,以及平正地写状一件东西载录一件事情的记叙文,条畅地阐明一个原理发挥一个意见的论说文。”
可见,文学的内涵与外延非常宽广,应该包括古今中外的小说、戏剧、小品、诗歌等经典的文学作品。就中国文学来说,既包括古典的、近代的,也包括现代的和当代的。前者是文学中的“历史”,后者是文学中的“现实”,可以说各有千秋,精彩纷呈。
综上所述,文学教学大致包括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小品、报告文学几类。与此同时,因为它们分属于不同的文学体裁,决定了它们的文学功能、艺术价值也有所区别。因而,就不可能用统一的“范式”去定性它们的教学内容的确定标准,比如诗歌与散文,小说与戏剧,小品与报告文学,在语言、形式、选材、手法等方方面面都有明显的区别。
据此,对文学作品教学的内容确定,依照笔者的理解,主要应该有这样两个方面:诵读与鉴赏。
一、诵读
诗歌、散文在韵律、节奏,以及情感表达、表现手法、语言运用等方面,适合抑扬顿挫的朗诵。通过不同形式的朗诵,学生就能够领会作品所寄予的丰厚意蕴,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所说的诵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机械式的只“诵”而不“思”、不“想”,而是在“诵”的基础上,借助“诵”,循序渐进地加深对作品思想情感的理解、主旨的把握、写作技法的学习。绝非停留在“囫囵吞枣”、“食而不知其味”的表层的“诵”上,它追求的是以“朗诵”促涵咏,进而抵达深刻理解的教学目标和指向。
如著名诗人臧克家的《有的人》,就几近大白话,在课堂上,师生通过领诵、齐诵、男女生对诵等多样的诵读方式,就能够体会到诗人所要传递给读者的意图与目的。
再如,对当代作家李汉荣先生的散文《外婆的手纹》,通过反复诵读,学生就很容易地在原文中圈画出表现外婆性格特征的语句与对文章主题的理解和领悟的句子:外婆用她精巧的手艺裁剪人生,缝补生活,也编织她美丽的生命。
当然,对小说、戏剧等文学作品中精彩的片段也可以通过诵读的方式加以教学。
二、鉴赏
《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对文学鉴赏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学习鉴赏中外文学作品,具有积极的鉴赏态度,注重审美体验,陶冶性情,涵养心灵。能感受形象,品味语言,领悟作品的丰富内涵,体会其艺术表现力,有自己的情感体验和思考。努力探索作品中蕴涵的民族心理和时代精神,了解人类丰富的社会生活和情感世界。”
因此,文学作品的鉴赏一般来说应包括对文本语言的品味、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的分析、作品丰富内涵的领悟、有关知识的建构、写作特色的梳理等方面。
1.文本语言的品味
品味文学作品的语言,是文学教学必然的选择。因为,但凡选入课本的文学作品,其语言都是精雕细刻、字斟句酌、只字不移的典范之作,是学生学习的模本。正如钱理群先生所说,文学经典“具有永远的思想和语言的魅力”。
如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以“我要跟它们斗到死” 作结,语言激昂豪迈、铿锵有力,给我们留下了巨大的悬念,这就是名家运用语言的高超之处。
鲁迅先生的《药》中的语言韵味丰厚,犹如咀嚼甘果:“‘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浑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两把刀,刺得老栓缩小了一半。”在这段简短的话语中,作者调动短句与夸张、比喻的修辞格,将一个浑身黑色的人与老栓这个完全不同的人物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似在目前:一个咄咄逼人像魔鬼,一个几乎瘫倒如羔羊。
古代文学作品也同样表现出不凡的语言魅力。如《采薇》中重章叠句的语言特点对作品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起到的强化作用,还有李密的《陈情表》以四字句为主,同时穿插使用了各种排比句,对作者要传递的报答祖母养育之恩的心情有着无可替代的表现力。
2.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的分析
小说、戏剧、叙事诗等文学作品大多情节生动、人物形象鲜活,具有鲜明的典型性,当然是教学的重点所在。教学中,如果把其中的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分析透辟了,那么,文章的精要就迎刃而解了。因为人物是环境、情节、时代的“总纲”,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以这样说,选入课本的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能够折射出他所生活的时代里多数人的特征,是他们思想、心灵、理想等的写照与浓缩。这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杂取种种,合成一个”。
鲁迅先生指出,他作品中的人物模特儿“没有专用过一个,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脚(角)色”。
如法国小说家巴尔扎克《守财奴》中的葛朗台这一人物,是世界文学史上四大吝啬鬼形象之一,就给读者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记。其原因就是葛朗台充分代表了一种在法国大革命时期投机发家的暴发户的现实,是一个惜金如命贪婪的吝啬鬼形象。如下列片段:
老头儿身子一纵,扑上梳妆匣,好似一头老虎扑上一个睡着的婴儿。“什么东西?”他拿着宝匣往窗前走去。“噢,是真金!金子!”他连声叫嚷,“这么多的金子!有两斤重。啊!啊!查理把这个跟你换了美丽的金洋,是不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交易划得来,小乖乖!你真是我的女儿,我明白了。”
欧也妮四肢发抖。老头儿接着说:
“不是吗,这是查理的东西?”
“是的,父亲,不是我的。这匣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寄存的东西。”“咄,咄,咄,咄!他拿了你的家私,正应该补偿你。”
“父亲……”
老家伙想掏出刀子撬一块金板下来,先把匣子往椅子上一放。欧也妮扑过去想抢回;可是箍桶匠的眼睛老盯着女儿跟梳妆匣,他手臂一摆,使劲一推,欧也妮便倒在母亲床上。
上述语段淋漓尽致地体现出葛朗台吝啬鬼形象的贪婪本性。由此,我们不难想象出当时法国社会的“人间众生图”!
正如李健吾先生评论的那样,世界文学史上四大吝啬鬼(英国莎士比亚喜剧《威尼斯商人》中的夏洛克、法国剧作家莫里哀喜剧《悭吝人》中的阿巴贡、俄国小说家果戈里《死魂灵》中的泼留希金、《守财奴》中的葛朗台)的形象中,最生动、最逼真,可以说是吝啬鬼中的吝啬鬼的,就是葛朗台。
小说节选的这个片断最能体现主人公的性格特征,所以小说中最明显的人物形象就“当仁不让”地成为教学重点。
实际上,这样的典型人物形象俯拾皆是、举不胜举:《阿Q正传》中的阿Q、《关汉卿》中的关汉卿、《窦娥冤》中的窦娥、《小公务员之死》中的小公务员、《竞选州长》中的州长……他们的身上,无不打下了那个时代的深刻烙印而在文学史上留下一席之地,甚至成为特定的代名词。
所以,高尔基说,像浮土德、哈姆雷特、奥赛罗这些著名的艺术形象都是作家们“选择三十到五十个同一路子、同一类型、同一情绪的人,并从他们当中创造”出来的。可见作家是在对某一类人进行广泛、深入的观察与体验之后,才集中概括出某一特定的类型人物的形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