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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俊妍 文选 ]   

顾盼

◇ 李俊妍

  我喜欢南方。
  我喜欢温存明媚的南方,喜欢南方的风,南方的树,南方的女人和男人。
  微风乍起,吹散雾岚,吹皱一池春水,也吹动无数文人墨客的心。春风又绿江南岸,南方的风柔软地带着阳光明媚的质感徐徐的拂遍江南,它温温婉婉的,带着妩媚而来。南方的树也有着与北方的树不同的气质,比如香樟,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它的模样,疏朗荫蔽的叶,徐疾收放,张弛有度地簇在一起,摇碎一地光影;渐渐地我便恋上了这种未曾谋面过的植物。它不一定很高,却必定匀称,衍生出扶风的气质,决然不同于北方的树。
  江南的女人总是很美,不粉饰的自然,我一直以为一个女人姓柳,便已占了先天的优势,正如柳如是。明眸皓齿,粉面桃腮,娉婷袅娜于一地春色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天然一种妩媚姿态,印在骨子里成为一种特有的风姿。一直很喜欢一个人,写出“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柳永,我想他会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气质的男人,文弱却不柔弱,他或许不会像北方男人一样大快朵颐地喝酒吃肉,但凭栏看十指如葱、呵气如兰的江南女子抱着琵琶在雕梁画栋的楼阁小榭中轻吟浅唱,不时啜饮美酒,却是一种水般的隐忍与风度,汩汩流淌温润如玉。
  我站在粗枝大叶的北方,喜欢着我的南方,儒雅的南方,灵秀的南方。
  因为熟悉,我讨厌北方,讨厌我住的这个小城,讨厌干燥没有水分还挟裹着沙砾的风,讨厌唯一可以灵动却蓄满黑色蕴藻的水库,讨厌路旁粗壮毫无姿态美感的梧桐。
  我讨厌北方干冷的朔风和寂寞生出的荒芜,像春韭,一茬一茬割不完,而且越割越荒芜。寂寞的北方,楼下依然有说笑声,声音很大——谁谁谁考上了哪所大学,谁谁谁因为什么又被罚了款,谁谁谁家里又吵架了,然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窃窃私语,忽然又不明所以地大笑起来,笑声粗哑又尖利,如一把刃,血淋淋得将人们的私事解剖得利落而又残忍。
  ……
  北方人莽撞,南方人精细。
  本以为这种想法会根深蒂固的一直扎根在我的心里,直到第一次读到辛弃疾的《破阵子》,“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这个来自北方的才子以沉郁伟峻的气概挺起南宋词的颓然气势,“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是一种不同于柳永的气质,少了桃红柳绿的敏感,多了昂昂古风的侠气。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文人亦是如此。绍兴三十二年,听闻耿京被叛徒张安国所害、义军溃散,辛弃疾率五十多人攻入敌营,擒拿叛徒奸党交给南宋朝廷处决,惊人的果敢坚毅使他名重一时,而这种雷厉风行让我重新定义北方人。
  北方人并非莽撞,他们只是敢作敢为,敢爱敢恨,不掩饰细枝末节,或许称之为不拘小节,这是一种不同于南方的真性情。
  由此,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的北方与南方。
  不去看南与北,闭上眼睛,少水的土地笨拙而又厚实地托起绿意暗淡的松柏,寒而刺骨的朔风与干燥春日的沙尘让我感觉到这里的不堪,可细细想来,铁木真驰骋草原的英雄气概,辛弃疾“沙场点兵”的飒爽豪迈,秦王扫六合的胆魄和锐气,北方人用他们独有的霸气塑造不败的王朝神话;没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般的儿女情长,没有“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般的温香软玉在怀,一方水土造就一方人,或许正是北风的凛冽锤炼了北方人的铁骨铮铮,硬气与胆气成就了他们的霸业。
  南方的美美在柔软,北方的美美在坚挺。也许我会爱上北方走起来异常踏实的土地而却舍弃那带着黑的绿水;也许我会爱上夏日闪闪亮亮的时光,男孩子向上捋起裤脚,赤膊一股脑冲进那蓄藻的水库,或许,这便是北方人的率性和血气,壮硕与实在;心直口快,胸无城府如“叽叽喳喳”的女人,她们用北方人特有的爽朗诉说亲人般的热情;“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如北方粗枝大叶的梧桐,形象地阐释北方人之正之直。我向往南方温软的柔情,但身为一个北方人,我明白,北方塑造了我,放达坚实的北方才是我心灵最终的皈依所在。
  写到这里,楼下又传来大嗓门的笑;我回过头,妈妈正在沙发上冲着我无奈地笑,我轻轻地笑了笑,却没了之前的鄙夷:“真好!”
  是的,这就是北方,不矫情,不做作,不雕饰的北方。
  我爱她。
  ……
  我盼我的南,但我更顾我的北。
  【点评】
  作者浓浓的情思如行云流水般汩汩而出,倾洒出对祖国南方与北方的喜爱之情。构思细密,善用对比,相映成篇。文笔挥洒自如,情思驰骋跌宕。文章语言时而温婉,时而霸气;语句错落有致,又不乏工整之美,显示了作者深厚的写作功底。
  (李 伦)

顾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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