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建设 2014年第11期 ID: 358993

[ 余芳 文选 ]   

《错误》的文化情结

◇ 余芳

  台湾诗人郑愁予的现代诗《错误》,篇幅短小,却征服了无数读者,它自动穿越时空的阻隔,引起一场无声的心灵共鸣,掀起一股文化融合的洪流。郑愁予被称为“当代的李商隐”“浪子诗人”“中国的中国诗人”,其特点在这首短诗中表现尤为突出,本文拟从以下三个方面展开阐述。
  此诗透着浓浓的江南味道,向晚,铺着青石的街道,一条悠长悠长的巷子,一位眉头紧锁、结着愁怨的丁香一样的古典女子,她的满腹心事,谁与诉说?只能付之瑶琴,而弦断有谁听?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美丽的女子啊,你的容颜怎能经得起时间的销蚀?一年一年,你固执地坚守,可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你走时,门前杨柳依依,如今连它们也已不堪霏霏雨雪,弯下了腰身。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有多少红颜能逃得过岁月这把无形亦无情的刀?
  莲花开落,何其短暂,以莲花形容女子,冰清玉洁,“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江南是采莲之地,与整首诗中江南的环境契合。莲花也体现了一种别样的美,“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江南女子的柔美之态呼之欲出。
  这美丽的女子大半生只在做一件事——等待,等待那熟悉的脚步声在家门口响起,等待那早已模糊的背影在视线中出现。“东风不来、柳絮不飞,跫音不响、春帷不揭”,连用四个“不”字,春天又来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你不回来,我的春帷就不揭开;你不回来,我的心扉此生不会再向人敞开;你不回来,我的生命里就没有春天,只有秋冬。女子内心的千种哀怨、万般无奈如一江东流水,一发而不可收。
  诗人笔下的女子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女性,为了这份固执的爱,她们的一生就这样悄然流逝,最后轻轻地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郑愁予笔下的江南是那么美,“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江南女子也是那样温婉可人,“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他的诗中总有着曲折动人、情意绵绵、欲语还休的婉约情韵,宛若李商隐。
  二、浪子情怀——骑马仗剑走天涯
  诗的最后,诗人写道:“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这句读来总能牵扯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琴弦。眼前似乎看到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他满脸沧桑,但倔强而决绝,脚步匆匆,义无反顾,好像要到那永远也到不了的前方,无限的苍凉感施施而来。
  郑愁予童年时就跟随当军人的父亲走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他像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四海为家,他身上有流浪的根。“我”永远都在路上,没有归程,人生于“我”,只是一场匆匆的邂逅,“我”注定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为什么要离开那个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温暖的家?是生活所迫,还是为了打拼事业?是在战场上杀敌报国,还是为了精神信仰或理想?不得而知。人生是一场苦旅,人的悲剧性在于总处在无家的感觉之中。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有多少人就这样,一直在路上……
  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流浪者,郑愁予写出的正是这种心声。
  三、传统情结——一往情深深几许
  郑愁予,原名郑文韬,祖籍河北宁河,1933年生于山东济南。从小母亲就教他读中国古典诗词。15岁开始创作新诗,1949年随父至台湾。他身上有着浓郁的中国情结,诉诸笔端,也就自然流露。
  在江南水乡的这一次邂逅,被诗人称为“美丽的错误”,在一个美丽的地方,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它搅动的不仅是一个女子古井无波的心之涟漪,更搅动了深深的中国传统文化情结,正是在中国这样一个传统的国度,才能孕育出这样典雅、腼腆、坚忍、柔情的中国传统女性,也只有在中国的土地上,才会上演这样一幕动情的爱情神话。
  郑愁予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那里有他童年的烙印,像春蚕作茧,紧紧包裹着自己,又像文身的花纹,一辈子附在身上,任时光流转,愈见清晰,难以忘却。他骨子里有深深的中国传统文化情结,化为文字,爱在字里行间流淌。
  如诗如画的江南,打上了浓重的中国风色彩。坚守无语的女子,为心中的那个他消得人憔悴,灯火阑珊,那束光依然为他点亮。游走四方的男子,漂泊在遥远的异地他乡,独自思念着闺中人,或许此生只能终老他乡,再也回不去了,或许即便还乡,亦物是人非,令人断肠。这些颇具中国特色的场景有机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动人的经典画面,营造出美妙的意境,虽然带着些许哀婉凄恻。
  诗人席慕蓉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切还将重演。这个美丽的错误注定会发生并将延续下去,而窗下女子的身影已深深嵌进中国人的心底,这是中国古代大多数家庭和女子命运的缩影,那一刻已定格成一部古老的黑白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