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在初秋寂寞而蜿蜒的天柱山山道上,静谧笼罩着山野。空谷足音清晰地回荡缭绕,别有一番情趣与韵味。
突然,我见到了道旁的一朵野花,不觉一声惊叫,赶忙跑了过去,认真地观赏起来。这是一朵叫不上名字的深蓝色小花,它开在一根细茎顶端。四周是草丛、树木、藤蔓,就只有这么一朵盛开的野花卓然独立,是那么热烈蓬勃、生动可爱,充分展示着生命的灿烂。特别是它的色彩,恰如头顶的秋空,高远而神秘,令人浮想联翩……
这时,一声叫喊将我从欣赏与陶醉中拉回现实,挚友邓君正向我招手。我瞧瞧野花,舍不得就此撇开离去,便狠狠心,将那细茎掐断,如获至宝般地拿在手中,跑步赶上前行的队伍。
邓君见了野花,情不自禁地赞叹它的艳丽,又惋惜它的夭折,声讨我的“暴行”。我分辩说,野花得感谢我才是,是我发现了它的美丽,其生命价值才得以实现。说着,猛然想起陆游词作《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又将野花凑近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股淡雅的馨香顿时充盈胸腹。于是,我不由得反问自己,难道没有我的发现,野花的存在便真的失去意义了吗?在我没有见到之前,它已经展开花瓣存在着,显示出生命的圆满;我的发现反使它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是我使它的价值化为乌有……
就这么一朵野花,不觉使我心思烦乱,理不出个头绪来。它开在深山野地,没有同伴,没有竞争,自然也就没了嫉妒与恭维。那么,它到底为谁而开放呢?既不为人类,也不为同伴,难道为那些野花树木、藤蔓岩石、秋虫小鸟、野兔猴子,抑或秋云、风雨吗?显然都不是!它盛开着,孤单寂寞,却又旺盛饱满、热热闹闹,真可谓蓬蓬勃勃、轰轰烈烈了。不在乎环境,不在乎观众,不在乎对象,作为一种生命,它曾经生存过,怒放过,辉煌过,既不为别人,也不为自己。没有强迫,没有诱惑,自自然然孕育,自自然然盛开,又将自自然然凋零。一切顺乎自然,圆融而完满。这,难道不是一种天地之大道,一种永恒的程式么?由此观之,生命的意义,正在于生命本身,在于生命那展开的过程之中。
(有删改)
【悦读地图】
野花的美丽绽放从来不是为了任何人,它顺应生命规律的绽放和凋谢是对生命的最好诠释。“生命的意义,正在于生命本身,在于生命那展开的过程之中”,这该是一种生存的态度吧:不强求名利,不执著于赞许,只为了完成生命最美丽的绽放,生命因此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