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人生指向和严格语文教育的有好几位语文老师。第一位是我的启蒙老师陈希尧先生,他孤零零地在土家族村寨的半山腰上教了三十多年的书了。那时,他要上两个年级的课,包括音乐和美术,并且所有的课都由他独立承担。我对语文产生浓厚的学习兴趣得力于陈老师精心的浇灌。很多课文,我们都在陈老师监督下熟读成诵,《小小的船》《乌鸦喝水》《捞月亮》《鸟的天堂》《我的伯父鲁迅先生》《我爱故乡的杨梅》等,我至今能够清晰地背诵出来,也慢慢理解了其中内在的含义。他教我们基本的礼貌用语,要我们学会做人。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教我们怎样写作文,要我们个个睁大眼睛,观察学校的周边事物,学会思考。那时候我们的头脑里根本没有城市的概念,电灯、电话、客车、自来水,对土家山寨的孩子来说,犹如做梦。山寨的山、水、树、草、牛羊,田地里四季耕耘的村民们,还有简陋学校操场边自由飞舞的蝴蝶、蜻蜓,成了我们作文的材料。
后来,几经转折,我到了享誉湘鄂川黔边界的一所省重点中学念书,在这里遇见了两位语文老师。一位是吴蜀江,他教我时已经是初三了。他要求我们必须背诵大量古诗文,并且抽出时间来监督我们。他讲课很耐听,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有时候讲课讲到动情之处,整个身心都调动起来了,甚至要流出眼泪。记得他讲柯岩的《周总理,你在哪里?》时,我们全班都感动了,也触动了我对文学梦的追寻。据说吴老师在省里上公开课讲这篇课文时,在场的很多专家评委和老师都流泪了。他的情感式的语文教学给我影响很大。吴老师还教给我们一种自我阅读的方法。每一单元至少拿出两篇课文,按照正常的课时,在课堂上先是简要给我们介绍这篇课文的写作背景和主题思想,然后叫我们静下心来,结合课后思考练习,认真默读,之后向老师提出问题,或者是同学之间互相提问,互相讨论,最后老师讲解、析难和总结。经过一年的练习,我的阅读能力有很大提高。
张教武是我高三复习时的语文老师。在这一年的语文学习之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帮我辅导作文。记得有一次作文要求写一个片段,描写一个事物,我就顺便描写了笔记本上印的一位漂亮姑娘。第二次上语文课时,张老师就给我们讲解怎么写作文,他拿出我的那篇文章在课堂上念起来,结果全班都笑了。原来我自鸣得意运用了坟墓这个奇特的比喻来写姑娘的鼻子。结果反而把这个美丽的姑娘写丑了。后来我领悟了什么叫做美,怎么去表现美。还有一次就是张老师给我批阅作文。当我拿到作文本时,发现张老师的评阅文字居然比我的作文还要多。我惊呆了,老师居然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去评阅一篇很糟糕的作文!后来我把这篇评语珍藏了起来。这篇评语对我的语文学习将永远是一种鞭策。
大学毕业后,我去了丁玲《梦柯》中的酉阳中学(现在改名为酉阳一中)工作。我结合自己的语文学习经历和以前几位中小学老师的教学方法,认真地揣摩教材,研读教学大纲,参考相关资料,有针对性地辅导学生,做好师生互动。通过一学期的语文教学实践,同学们的语文学习情绪被调动起来了,一些同学还写起诗歌、小说。他们要毕业的最后一年,我考上了研究生,我请学校领导找一位有经验的语文老师去接这两个班,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他们了,我怕我的离去影响他们的语文学习兴趣。几年后,他们纷纷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大学,我也去了一所高校中文系教书。去年,我又抱着文学研究的梦,乘上长途列车,到南京大学攻读文学博士学位。回想我受过的中小学语文教育,这三位老师对我的学习和工作影响最为深远,我深深地感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