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你的哥哥又要来了,是吗?”
“也许是吧。”
他转过身背朝着她,显得理直气壮,一边扎领带、翻衣领,一边扭动下巴,看看胡子是不是已经刮干净了。他面色严峻,以各种老掉牙的借口,刻板地站在镜子面前,一只手捏着领结,脸转向左侧,直愣愣地盯着镜子中他的妻子的玉体。此时, 她侧卧在床,右胳膊肘优雅地撑着她的上身,白皙的双手正忙着修指甲。他把手放下来,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地问道:“你说‘也许是吧’是什么意思?”她默不作声,没有回答,而是装模作样地举起一只手,仔细地端详起她那五只粉红色的箭状般的指甲。她年约十八岁,皮肤黝黑,身体清瘦,而且非常清瘦。她的姿势、她端详指甲的举止、她那从粉红色条状晚裙里显露出来的瘦长而白嫩的大腿——她的这一切,她的够得上供杂志社拍摄封面照片的这一切,其实是为了隐藏一种与他的渴望一样深不可及的欲望,因为,她的呼吸,完全与他的一样,既响亮又急促。
他没有理会她。从她那双忧郁的双眸里迸发出来的孤寂的狂躁和她上臂鼓起的荆条般的肌肉,他意识到,她渴望他赶快离去。而他心里却想,她的情绪变得如此狂躁,皆因他对她的欲望太过强烈:对她,他的确有着某种并不健康的东西,的确……对这种想法,他深感愧疚。他承认,刚才那种过分警觉的想法正是他内心深处隐隐作痛的缘由。接着,他又加了一句:确实,一点不干净,肮脏极了。然而,刚刚做过的自我批评使他感到吃惊:他清楚地记得,她对自己的肌肤、秀发、指甲的呵护,是那么执着甚至发狂;他还清楚地记得,她对浴缸的沉湎与依恋,又是那么的强烈甚至不可理喻,一泡就是几个小时,太可怕了!太肮脏了!愈来愈强烈的不快与厌恶,沉重地笼罩着他的心。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眼光慢慢地移开冷漠的镜中人,直端端地盯着她。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经得起考验的年轻人,体魄健壮,刚刚接触女人。一个月前,在婚礼上,他站起来比她还矮了好大一截。但是,他以男子汉特有的自信占有了她想入非非的青春。此时,他以近乎淫猥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断给她施压。他的目光,既煽情(对此他不知道)又挑衅,并以此作为警告。 与此同时,他又强压着一种冲动。他知道,只要她朝他抬起她的一双胳膊,他的这种冲动就会消失殆尽。
“你说‘也许是吧’,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再次狠狠地问道。
沉默片刻之后,她没精打采地回答道:“我是说他也许会来。”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着她清瘦的小手,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类似的对话,对他们俩来说,岂止仅仅发生在五分钟之前。早在今天之前的若干个早晨,就已经屡屡发生过了,只是常常心照不宣而已。他们正面临灾难的边缘。但是,这位年轻的丈夫快要迟到了,他看了看手表,虚张声势但面无愧色地做了个手势:我要上班去了,你就继续躺着吧……他正要转身去门口时,又故意慢吞吞地停下脚步,说道:“唉,既然如此,晚饭我就不回来吃了。”
“随你的便吧。”她也慢吞吞地回答。此时,她仰卧在床上,两只手不停地在眼前晃来晃去,以便让指甲油快点干,然而,十分滑稽可笑的是,这些指甲油已经涂了三天了!
他高声吼到:“弗丽达!我说话是算数的,我不回来……”看得出,他既像陷入了困境,又像是在挑衅。不过,十分明显的是,他实在竭尽全力维护自己的自尊,维护自己男子汉的气概,尤其在面对——不过面对什么呢?她晦涩的微笑,犹如某种神秘的东西(这个东西当然不像当天早上她醒过来以后所做的其他各种事情)穿透了他的全身,对此,她毫不知晓。她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她那种晦涩需要细细琢磨,傲慢而轻蔑的胜利者的微笑是极端残忍的吗?实际上,在她的微笑里,已经蕴含着某种特别的意味了,正是她的这种微笑,气得他脸色铁青,喃喃自语:“弗丽——弗丽——弗丽——弗丽达……”并走出了房间。刹那间,周围一片寂静,而他却仍然在揣摸着内心深处的恐惧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他的脚步声咚咚走下楼,听着他砰地关上大门。然后,她不慌不忙地从十个粉红色的小小吸汗垫套里抬起瘦长而白皙的双腿,跳下床,站在窗边,看着她丈夫那精心梳理的头沿着人行道一冲一冲地远去。这里是伦敦的市郊,他必须到城里去上班。在那里,他是一个前程无量的雇员。路上绝大多数人也是去上班的。她看到,他紧绷着脸,显得焦虑万分。她懒洋洋地朝他挥挥手,没有笑容。他回头望望,似乎在回忆着这场噩梦;而她却冷漠而蔑视地耸耸肩,立刻躲到窗户后面,没有看到他那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快要发疯的挥手和微笑,不过,他的挥手和微笑实在来得太迟了。
这时,她紧锁眉头,站在崭新的衣橱面前,长长的穿衣镜映出她高挑而微微弯曲的身段,在短裙的映衬下,她的双肘和双膝更加滑稽可笑。她把短裙撩过头脱去,侧身看到自己的丰满而富于动感的乳房和圆润的纤纤细腰,感到很自信,然后,匆匆换上一件雪白的长睡衣。睡衣的领口和脚边都嵌有褶边,罩在身上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这时, 她看起来要漂亮得多,事实上,还真有几分模特的味道。她梳理着闪闪发光的黑色短发,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那双深邃而焦急的双眸,然后又上床睡觉去了。
不一会儿,她开始紧张起来,听到有人轻轻地打开大门,又轻轻地关上。她侧耳细听。那个尚未露面的人,跟她一样,也小心地听着、看着,因为这是一间经过改造的小型居室,原本是一幢半独立的房子,现在分隔成上下各有两个小房间,房东太太住在底层,他们住楼上。这位年轻的丈夫每晚回家,喜欢同房东太太随便聊上几句,问问今天有谁进出过这幢房子,或者他的妻子有何动作。脚步声从容不迫地朝她走来,房门随之被轻轻地打开。她抬头一望,脸庞顿时犹如花儿绽放,因为进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瘦高个儿。他坐在床上,紧靠着他的妹妹,拉起她的细手,爱抚地吻着,轻轻地拍着,然后弯腰去吻她的嘴唇。他们嘴唇贴着嘴唇,两双深陷的忧郁的眼睛相互贴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向上卷起下嘴唇,伸出舌头沿着下嘴唇左右滑动。还没等到她开口,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脱衣服。她问道:“今天上午你忙吗?”语气中丝毫没有任何她问她的丈夫时所有的那种辛辣味,而那样的辛辣味正是她同其丈夫谈话时司空见惯的东西。
“埃克塞特大街上的活儿我已经干完了。”
他实际上是一个电工,一辈子与办公室和办公桌无缘。
他赤身****地钻进被窝,躺在他妹妹的身边,嘴里喃喃叫道:“奥丽弗,奥伊尔。”
为回报他充满爱意的称呼,她用炽热的感激之情,将自己修长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躯体下面,因为她的丈夫从未像这个年轻人那样,爱抚地喊过她的昵称,使她的感情得到释放。作为爱的回应,她的嘴里也喃喃地叫道:“波佩耶,波佩耶。”两双眼睛再次深情地彼此凝视着,近在毫厘。他的眼睛,尽管像她的那样,深陷在瘦削的眼窝里,却总是那样鲜明而炯炯有神:一对眼珠在消瘦、青肿、已有皱纹的眼皮底下转动;而她的双眸 ,因清澈而白皙的肌肤而显得典雅精美、线条分明。他亲吻着她的双眼——他那双丑陋不堪的眼睛的完美无瑕的复制品!她的身体朝他紧贴过去,他连忙阻止道:“好啦,好啦,奥丽弗,奥伊尔,别性急,别性急,你会把事情弄槽的。”
“不会,我们不会。”
“等一等,让我给你说。”
“好吧,那么……”
两个身体,喘着粗气,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腰背上,轻轻做了一个画圆的动作,使他侧过身来面向着她。他的双手放在她的臀部上,静静地抱着她。终于,他们成功了,他们融为一体,但他慌忙说道:“哦,等一等,再静静地躺一会儿。”他们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闭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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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她:“呵,他昨晚跟你做过爱吗?”
“做过。”
他咧着嘴,贴着她的前额,说道:“我想,是你对他做爱吧!”
“为什么是我对他做爱?”
“因为你是一头猪。”
“好吧,那么爱丽丝又是什么呢?”
“呵,你说她呀!嗯,她总是要发出尖叫声,还要大喊:‘快停下来,快停下来。’”
“那么,你们俩谁是猪呢?”
她扭了一圈身子,他仍然抱着她的臀部。她柔柔地嘟哝道:“我不是猪,我不是猪,我不是猪,我不是猪。”
又是一片寂静。在这间明亮的小卧室外,洒满了市郊特有的阳光;屋里, 崭新的翠绿色的窗帘随风飘舞,轻拂着显得过大、过新的家具。两个修长、白皙的躯体依然躺在床上,嘴对着嘴,眼睛紧闭,一动不动,沉重而均匀的呼吸紧紧地把他们粘合在一起。
……
他们躺在一起,纹丝不动。一阵长长的沉默,一阵长长的平静。突然,飘拂的窗帘把她惊醒,她的一只脚绷得紧紧的,娇嗔地在他的大腿上擦来擦去。他有些生气,说:“刚才你为啥要破坏情绪,事情才刚刚开始嘛!”
“如果你感到难的话,一会儿以后就会好得多。”她一边故意缩紧体内的肌肉,使他感到更难,一边咧开嘴笑,以示挑战。他用双手抱住她的喉咙,半认真半嘲弄地制止她,同时,在她体内上下抽动,以与她相同的渴望与嘲弄,来刺激她的正在显露出来的强烈渴求他要看看他们俩今天究竟能走多远。
……
“哦,现在真完美。”她异常满足地说道,说完用嘴巴紧紧贴住他的喉咙。
两个躯体又躺在一起,紧张得发抖,甚至不时地猛烈抽搐痉挛。但是,慢慢地,他们平静了下来。他们的呼吸,先还有些粗糙急骤,慢慢地变得均匀缓和。他们一同呼吸,似乎融汇成一个人,他们默默地、深深地放弃了自我。
好长时间,好长时间,好长……
一辆小汽车高声地从楼下那条通常十分宁静的大街上开过,这个年轻人睁开眼睛,端详着他妹妹的安详而柔和的面庞。
“弗丽达。”
“哦——哦——哦——”
“嗯,我得走了,都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等一下。”
“不! 要不然我们又会兴奋起来,这样就会坏事了。”
他们缓缓地松开,但是,他们两双手仍然轻轻地搁在彼此的臀部上,却更像是在调整姿势。他们静静地躺着,相互微笑,相互用手指抚摸着对方的脸庞,相互像小猫似的用舌头舔着对方的眼睑。
“真是越来越舒服。”
“对。”
“昨天这个时候你去哪儿啦?”
“这你知道。”
“是的。”
“你去过哪儿啦?”
“这你知道。你昨天又在哪儿呢?”
“嗳,告诉我吧。”
“不行。”
“可我知道。告诉我吧。”
“同你在一起。”
“是吗?”
“那我们不就变成一个人了吗?”
“对!”
“是吗?”
又是一阵沉默。他再次坐起身子。
“今天下午你在哪儿干活儿?”
“我告诉过你了。就是埃克塞特大街上的那家面包房。”
“然后呢?”
“我要带艾丽丝去看电影。”
她咬紧嘴唇,狠狠地咬着,也狠狠地用拳头击打着他。然后,她紧紧地捏着他的肩膀,似乎指甲都要陷进去了。
“好啦,好啦,我亲爱的。我只是用用她,仅此而已。我只是把她逗得团团转,她不会知道更多的。”
他坐起身子,开始穿衣服。一会儿,他又成为一个高大、庄重的年轻人,穿一件深蓝色的毛衣。他顺手抓起那个年轻丈夫的发刷,将自己的头发朝下梳得光溜光溜的,就像在他自己的家里一样,而她却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盯着他。
他转过身,朝她一笑,笑中充满了激情和占有欲,恰似一个丈夫。她的脸上露出某种神色,一种失去的绝望,这使他变得冷酷而麻木。他弯下身子,沉着脸,咧着牙,把拇指轻轻地压在她的气管上,直愣愣地盯着她那深邃的双眼。她不断喘着粗气,不断咳嗽,他才松开他的大拇指。
“这是为什么,弗雷德?”
“你得发誓不同查理干这种事。”
“这我怎么可能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完全可以向他挑明嘛!”
“那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认为我需要给他挑明呢?弗雷德!”
两双深陷的眼睛,嵌入在饱受伤害的肉体里,孤独而困惑,彼此长久地凝视着对方。
“我怎么会知道你想干什么呢?”
“你真傻,”她突然说道,并报以慈母般的浅浅的微笑。
他吸了口气,像是在呻吟,然后把头缓缓地搁到她的两个乳房上。她轻轻拍打着他的头,并越过他的头,双眼凝视着墙壁,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闪耀。她说:“他今晚不回来吃晚饭,他生我气了。”
“是吗?”
“他不停地唠叨着你,他问我你今天会不会来这儿。”
“呵,他是猜测吧?”他猛地把头从她那柔软的胸部上抬起来,满脸苦涩地凝视着她的双眸。
“哦,你现在不笨了吧,对吗?”
“不笨了。但是,弗雷德……但是,自从我们在一起以来,我想,我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哦,我的上帝呀!”他沮丧地跳起来,在屋里打转转,又气又恨。“那么, 你想要什么呢?你要我也弄得你直叫唤吗?好吧,那够容易的了,不是吗——如果那就是你想要的一切的话……好啦,躺下吧,我来啦!”他正要脱衣服,只见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披上雪白的镶边睡裙,本能般地保护着他们已经拥有的一切。她紧挨着他站着,个儿与他一般高;她捏着他的胳膊,然后轻轻地放在他的身旁。“弗雷德,弗雷德,弗雷德,亲爱的,我的恋人,不要破坏情绪,不要破坏情绪,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无所畏惧地盯着他的愤怒的双眼,语气非常坚定地说:“那好吧,你想干什么,弗雷德?他也不傻,对不对?我也不是一个……他对我做爱,嗳,他是我老公,对不对?而且,……哦,那你又和艾丽丝干了些什么呢?还不是干一样的事情?这很正常,对不对?也许,如果你和我没有艾丽丝和查理的话,我们就不会用我们的这种方式来干这种事了,你想过吗?”
“我去想这种事!不过,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嗳,这种事情嘛,很正常,是不是?”
“很正常,”他万般惊恐地回答,直愣愣地盯着她的可爱的脸蛋,企图以此来消除对这个词语的疑虑。“这很正常,对吗?如果你要像这样用字的话,那好吧……”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她马上用一种出自戒备的爱的热情把他的全部眼泪吻干。
“那么,为什么你说我必须嫁给他,我才不想哩!可你说我应该。”
“我想,只有这样做,我们的事情才不会暴露。”
“但是,我们的事情还没有暴露,是不是,弗雷德?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像我们的这样。它怎么可能暴露呢?你是从艾丽丝那里知道这件事的吧,弗雷德?”此刻,她正迫不及待地寻求他的保证。他们彼此凝视着对方,然后,他们双双闭上眼睛,脸颊紧贴着脸颊,开始哭泣,多情的手彼此紧紧握在一起,生怕被她的丈夫或者他的情人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低级庸俗。
他问:“你刚才正要说什么来着?”
“什么时候?”
“刚才。就是你说不要在现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暴露了?”
“我害怕极了。”
“为什么?”
“假如我怀孕了呢?嗯,总有一天,我肯定会怀孕的,这也很公平,因为他很想要孩子。假如他离我远去——他今天就生气走了。嗯,他准觉察到了什么……完全可以这样来认为。我同他搞多少次这都没关系,你知道,他觉察到了我们之间的这件事……弗雷德?”
“什么?”
“对我们的这件事,法律也奈何不得,对吗?”
“奈何什么?”
“我意思是说,哥哥和妹妹可以同住一间屋,旁人无权过问。”
他从她旁边走过,语气生硬地说:“你疯了!”
“为什么我疯了?为什么,弗雷德?”
“你简直不用脑袋好好想一想,仅此而已。”
“那么,我们将来该怎么办呢?”
他没有回答,她在一旁叹息。她把头偎依在他的肩膀上,紧挨着他的头,他能感觉到她睁开的双眼和湿润的睫毛。
“除了继续像现在这样以外,我们别无选择,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那么,我还得对他好,否则,他将来抛弃了我,我还不能责怪他。”
她,默默地抽泣;而他,则默默地抱着她。
“这太难了——我只能耐心地等你来,弗雷德,而且我还得要一直伪装自己。”
他们手挽着手,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们的眼泪正在枯竭。在一片热爱中,在一片遗憾中,在长长的沉默中,他们以相同的方式,渐渐地平静下来。在这段长时间的沉默里,他们肉欲的渴望,曾经那么如饥似渴,但是在爱最终实现的边缘,这种渴望却被长久地抑制着,直到消失殆尽,最终仅仅给人们留下强烈的个性这个深深的印象而已。
最后,他们不得不相互吻别,兄妹般接吻,温柔而热烈。
“你要迟到了,弗雷德,迟到了要被解雇的。”
“我总会找到别的工作的。”
“我总会找到别的丈夫的……”
“噢,奥丽弗,奥伊尔……你穿着这件雪白的睡裙,真是美极了。”
“哦,我裸露着的身子不好看吗?那我需要穿衣服喽?”
“好啦,好啦——我得走啦。”
“明天还来吗?”
“还来。十点钟行吗?”
“行。”
“那么,让他高兴点呵,乖乖。”
“好好照顾你自己——好好照顾你自己,我亲爱的,好好照顾你自己……”
(李福祥、钟清兰译,本文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