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场
差不多一个月后。靠近河边的世界产联的一个地方分会,可以看出底层门面房子的内部和外面的街道。窄窄的街道上有月光,建筑物密集在黑影里。房屋内部,既是普通的会议室,又是办公室和阅览室,很像贫民区里邋遢的少年俱乐部。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张办公桌和一个高脚凳子。中间是一张桌子,桌上放着报纸,一堆小册子,桌子四周还有几把椅子。这间屋子的整个气氛十分庸俗、低级、平淡。秘书高坐在凳子上,在一个大账簿上登记。一个眼罩遮住他的脸。八九个人,码头工人,铁工等等围在桌子跟前。两个人在下跳棋。一个人在写信。大多数都在抽烟斗。后面墙上有一幅大招牌,上写“世界产联第五十七地方分会”。
扬克(从外面街上走过来。身上穿的衣服和第五场里一样。他的举动谨慎、神秘。他走到门对面,然后轻轻地踮着脚走向房门口,听了听。室内的沉寂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小心地敲敲门,好像他是在猜测去参加某种神秘仪式的暗号似的。听了听。没有回答。又敲得更响一点,还是没有回答。急了,敲得更响了。)
秘书(在凳子上转过身来)那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人敲门吗?(喊叫)进来,为什么不进来?(屋里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扬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好像害怕受到伏击似的。他举目四望想找到秘密的门,神秘的东西,却给屋里的平凡的事物和人物惊住了。他以为他也许走错了地方,随后看见墙上的招牌,放了心。)
扬克(脱口说出)哈罗。
大伙(有保留地)哈罗。
扬克(更从容一些)我以为我闯错了地方。
秘书(仔细地观察他)那也难说。你是会员吗?
扬克不,还不是。我就是为这个——参加你们的会——来的。
秘书那容易。你是干哪一行的——码头上的?
扬克不是。我是烧火工人——邮船上烧炉子的。
秘书(满意)欢迎到我们市里来。你们这些人终于醒悟过来,我很高兴。在你们这一行里,我们收的会员不多。
扬克是的,他们对于世事全都有些麻木。
秘书 哼,你可以帮帮忙去唤醒他们。你叫什么名字?我来给你填写个卡片。
扬克 (感到混乱)名字?让我想想看。
秘书(尖锐地)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扬克当然知道;只是人们叫我扬克叫得太久了——罗伯特,对了——罗伯特•史密斯。
秘书(写)罗伯特•史密斯。(填写卡片的其他项目)拿去吧,你要花半块钱。
扬克都有了吗——四个十二分半的硬币,是不是?那容易。(把钱给了秘书。)
秘书(丢进抽屉里)谢谢。好吧,别拘束。不需要一个个介绍了。桌子上有文件,带几本小册子到船上去散散。会见效的。去播下种子,不过要做得适当。不要被抓住,给开除了。我们当中失业的太多了。我们需要的是有职业的,同时又能替我们工作的人。
扬克当然! (他还站在那儿,窘迫而不安。)
秘书(望着他——好奇地)你敲门干啥?你以为我们还有一位穿制服的黑人给你开门吗?
扬克不,我以为门是上了锁的——你们还要从门洞里或其他什么地方先瞅我一眼,看看我是不是个正派人。
秘书(警惕、怀疑,但从容一笑)你以为我们是在开赌馆吗?门是从来不上锁的。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的?
扬克(会心地嘻嘻一笑,他相信这全是伪装,是秘密的一部分)这个镇上警察挺多,是不是?
秘书(厉声)警察跟我们有什么相干?我们又没犯法。
扬克(会心地挤挤眼)当然,你们绝不会。当然,我知道。
秘书我们谁都不知道的事儿,好像你都知道。
扬克(又挤挤眼)噢,得啦,得啦。(因为四面八方都向他投来怀疑的眼光,感到有点气愤)噢,去他的!你们用不着盘问我。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是一个顶事的人?当然!我是个老工人。我会坚持下去,懂吗?我会全力替你们完成任务。这就是我要参加的原因。
秘书(说说笑笑地,试探他)那种精神是对头的。不过,你真懂得你为什么要参加吗?我们这里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都是摆在桌面上的;但是,还是有些人对我们有些误解。(厉声)你对世界产联的宗旨有些什么想法?
扬克噢,我全知道。
秘书(讽刺地)好吧,跟我们谈谈你的宝贵意见。
扬克(狡猾地)我完全懂得,不能有啥说啥。(接着又忿恨起来)噢,我说!我是个老工人。我懂得我这一行。我明白,跟一个生人打交道,你们不能大意。也许我是个便衣侦探,或者什么坏蛋,谁知道呢?恐怕这就是你们正在盘算的吧?噢,算了吧!我中用,懂吗?到码头上随便找个人问问去,看我中用不中用。
秘书谁说你不中用来?
扬克等我行了入会仪式以后,我就会让你看看。
秘书(吃惊)入会仪式?没有仪式。
扬克 (失望)没有暗号——没有握手的方法,什么都没有吗?
秘书你认为这个会是干什么的——麋鹿兄弟会——还是黑手党?
扬克麋鹿兄弟会,见鬼!黑手党,他们只是一帮没有胆子的意大利人。不,这是一个好汉帮,对吗?
秘书你说对了!所以我们站得直,走得正。我们不搞秘密活动。
扬克(吃惊并且钦佩)你是说,你们向来就像这样光明正大地活动吗?
秘书一点不错。
扬克那么你们确实是一些有胆子的人!
秘书(厉声地)你到底为什么要想参加我们?照直说吧。
扬克你逼我讲吗?好吧,我也有胆子!我愿意帮忙。你们想搞爆破,是不是?哼,我就是干那个的!我行!
秘书(假装随随便便)你是说用合法的直接行动来改造不平等的社会条件呢,还是用炸药?
扬克炸药!把它从地球上炸掉——钢铁——所有的笼子——所有的工厂、汽船、房屋、监狱——以及钢铁托拉斯和支持它运转的一切力量。
秘书 原来——你的想法是那样的,呃?在那方面你还有什么特殊工作想给我们提出来的吗?(他朝那些人做了个手势,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围在扬克背后。)
扬克(勇敢地)当然有,我要说出来。我要告诉你,我就是好汉帮里的一条汉子。有一个家伙,百万富翁,叫道格拉斯——
秘书 你是说,钢铁托拉斯的总经理吗?你想暗杀他吗?
扬克 不,那并不解决什么问题。我的意思是炸掉他制造钢铁的制造厂、工厂。我要干的就是那个——把钢铁给炸掉,把世界上的钢铁炸到月球上去。那就解决问题了!(热切地,带点虚张声势的味道)我一个人干!我给你们点本领看! 告诉我他的工厂在哪里,怎样走法,有关的一切内情。把使用的东西,炸药交给我——其他的一切,你就看我的吧!等着看黑烟冲天,一切化为灰烬吧。只要完成了任务,哪怕他们抓住我,我也不在乎!我愿意坐一辈子牢,表示对他们的嘲笑! (半自言自语)而且我要写一封信给她,告诉她事情是毛猿干的。那就把仇报了。
秘书(从扬克身边走开)很有趣。(他发了一个信号。那些人,全都身强力壮,扑到扬克身上,说时迟,那时快,他们把他的手脚反剪起来。他被搞得惊慌失措,简直无法挣扎,他们从他全身上下搜索武器。)
汉子没有手枪,没有刀。要我们教训他一顿然后把他弄出去吗?
秘书不,不值得我们费那些手脚。他太蠢了。(他走近扬克身边,当面嘲笑他)哈——哈!这是他们和我们开的一个最大玩笑。喂,你这个开玩笑的!谁派你来的,是彭斯呢,还是平克顿?不对,上帝,你太笨了,我敢打赌,你一定是特务机关里的人!哼,你这个肮脏的密探,你这个混账的奸细回去告诉那个花臭钱雇你来出卖兄弟们的混蛋,他是白费钱。你是什么也弄不到手的。告诉他,他打算或者已经栽到我们身上的,只不过是他捏造出来的,想把我们投进监牢的阴谋罢了。我们的行为就跟我们的宣言所说的,完全一致。不论他什么时候来访问我们,我们都会送他一份。——至于你嘛,(他轻蔑地瞪了扬克一眼,扬克则陷于一种昏沉的状态) 噢,见鬼,光说又有什么用呢? 你是个没有脑子的人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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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克(这个字眼引起他的猛烈而徒然的挣扎)你说什么,你这个犹太佬,你这个流氓!
秘书把他丢出去,伙计们。(尽管他挣扎,他们兴高采烈地把他摔了出去。被踢了几脚的扬克趴在窄窄的石子街道中间。他咆哮着站起来,要冲打那扇已经关上的门,但是他迷惘地停了下来,他脑子里感到混乱,可悲地虚弱。他坐在那里,沉思着,他的姿势很近似罗丹的《沉思者》。)
扬克(痛苦地)原来那些家伙也认为我不顶事。噢,见他们的鬼去!他们坐错了座位——还是那老一套的胡说八道——肥皂箱上的演说和救世军——没有胆子!一天减少一点钟工作,让我幸福吧!一天多给一块钱,让我幸福吧!一天三顿好饭,前院里种几棵菜花——平等权利——一个老婆几个孩子——一张倒霉的选票——就一切都准备好可以见上帝啦,不是吗? 噢,见鬼! 那能解决什么问题? 那玩意是在你心里。它并不是你的肚子问题。吃饭——吃油炸面圈和喝咖啡——那跟它不相干。它藏得深着呐,在根底上呐。你抓不住它。你也无法叫它停下。它活动着,一切都跟这活动。它一停下,全世界也跟它停下。那就是现在的我——我不声不响。懂吗?——我成了一个垮了的殷格索尔啦,就是那么回事。本来我是钢铁,我管世界。现在我不是钢铁啦,世界管我啦。噢,见鬼!我不明白——一切都糊涂啦,懂我的意思吗?全都颠倒啦!(他仰起一张冷嘲的脸,像一个人猿对着月亮咭咭呱呱)我说,你高高在上的,月亮上的人,你好像挺聪明,回答我,嘿?把内幕消息、秘密情报塞给我——我打哪儿下去,嘿?
一个警察(他走上街来,刚好听到这最后一句——带着严肃的幽默)你会到警察分局去,你这个笨蛋,要是你不清醒点爬起来,离开这里。
扬克(抬头望着他——带着刺耳的苦笑)不错!把我关起来!把我锁在笼子里!那就是你知道的唯一答案。来吧,把我关起来吧!
警察你干什么来着?
扬克够判终身监禁的了!我出生在世上啦,懂吗?真的,那就是罪名。记在你的临时拘捕证上吧。我出生在世上啦,懂得我的意思吧!
警察(幽默地)上帝可怜你妈妈吧!(然后实事求是地)我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你喝醉了。我本来想把你押送到分局去,不过那要走很长一段路。现在,起来,要不,我就照脸扫你一棍子。滚罢!(他把扬克拖起来)
扬克(带着一种迷迷糊糊的讽嘲口吻)我说,我从这儿到哪里去呀?
警察(推了他一下——无所谓地笑嘻嘻地)到地狱里去。
[幕落。]
第八场
第二天傍晚。动物园里的猴房。一道白光照在笼子前方,可以看见内部。其他的笼子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楚,可以听见从那里传来的吱吱哇哇的话音。有一个笼子上挂着一块招牌,上写“大猩猩”。那个大野物蹲在板凳上,姿势很象罗丹的《沉思者》。扬克从左方上,马上引起一片愤怒的吱吱的尖叫声。大猩猩转动一下他的眼睛,但没作声,也没动。
扬克(带着一种刺耳的苦笑)欢迎到你们的城市来吗,嘿?好啊,好啊,一整帮都在这里呀!(一听见扬克说话,那种吱吱哇哇的声音便平息下去,转为一种聚精会神的沉默。扬克走到大猩猩笼子跟前,俯身在栅栏上:瞪着猩猩,猩猩也瞪着他,沉默,一动都不动。经过片刻的死气沉沉的静默,扬克开始说话,带着一种友好、亲密的腔调,半嘲笑,但富有深厚的同情)我说,看样子你是个结实家伙。是不是?我见过许多被人们叫做猩猩的硬汉,但是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真猩猩。你的胸膛、肩膀、手臂和手真够棒的!我敢断定你的两只拳头都有那么一股劲,能把他们全打垮!(他是怀着真正的赞美心情说这番话的。猩猩好像懂得他的意思,直立起来,挺起他的胸膛,用拳头在上面敲打着。扬克同情地嘻嘻一笑)真的,我懂得你的意思。你敢向全世界挑战,是不是?你有我说的那些优点,尽管你说不清楚话。(于是话里夹带着苦恼)你又怎么会不懂得我的意思呢?难道我们不都是同一个俱乐部,毛猿俱乐部的会员吗?(他们互相瞪视——一顿——扬克继续说下去,慢吞吞地,痛苦地)原来,当那个白脸婊子看我的时候,你就是她所看见的。我呢,在她看来,就是你,懂得我的意思吗?只不过是在笼子外面——冲出笼去的——可以随随便便去杀死她,懂吗?真的!那就是她的想法。她并不知道,我也是在笼子里——比你更糟——真的——一副可怜相——因为你还有机会冲出去——可是我呢——(他糊涂了)噢,见鬼!全都错了,是不是?(一顿)我想,你准想知道我到这儿来干吗,嗨?从昨天晚上起,我就在这个巴特里公园的椅子上赖着。真的,我看见了日出。那可美啦——一片红色,粉红色和青色。我还看着摩天楼——钢铁做的——还有所有开进开出的船只,行驶世界各地——它们也是钢铁做的。阳光温暖,没有云彩却吹着微风。不错,那是了不起的。我完全享受到了——正像派迪说的,那才是叫人过瘾的好饮料——只不过我不能到那里面去,懂吗?我不能在那里面起作用。因为它高高在上。我一直在想——后来我就跑到这里看看你的模样儿。我等到他们全都走完了,来跟你单独聊聊。我说,你老是坐在那个围栏里,忍受那些白脸的、瘦骨如柴的臭女人和她们的蠢男人,那些该死的东西,来打趣你,嘲笑你,又被你吓得要死,你有什么感想!(他用拳头敲打栅栏。猩猩摇晃它的笼子上的铁栏并嗥叫。所有其他的猿猴都在暗处发出愤怒的吱吱哇哇声。扬克继续说下去,兴奋地)真的,他们也就是那样打击我的。不过你幸运,懂吗?你跟他们不是一伙,这一点你知道。可是我呢,我跟他们是一伙——但是我不知道,懂吗?他们跟我却不是一伙,就是那么回事,懂得我的意思吗?思考真费劲——(他以一种痛苦的姿势拿一只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猩猩不耐烦地咆哮着。扬克继续说下去,思索地)我想说明的意思,是这样的。你可以坐在那儿,梦想过去,绿树林呀,丛林呀,等等。你是那里的主人,他们不是,你可以嘲笑他们,懂吗?你是世界冠军。可是我呢——我没有过去可想,也没有未来,只有现在——而那又不顶事。当然,你比我好多啦。你不会思想,是不是?你也不会说话。可是我能拿说话和思想来吓唬人,——差不多还能蒙混过关哩——差不多!笑话也往往就出在那里。(他笑起来)我不在地上,又不在天堂里,懂我的意思吗?我在天地中间,想把它们分开,却从两方面受尽了夹缝罪。也许那就是他们所说的地狱吧?可是你呀,你是在最下层。你顶事!真的!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顶事的,你这个走运的家伙!(猩猩得意地吼着)所以他们就把你关在笼子里,懂吗?(猩猩怒吼)真的!你懂得我的意思。当你设法去想它或说它,它就溜了,它藏在老深——老远——背后的什么地方——你和我,我们能感觉到它。真的!我们俩都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嘛!(他笑起来——然后用一种粗野的声调说)去他妈的!见鬼去!要采取一点点行动,那才是我们的拿手!那才顶事!打倒他们,一直打到他们用手枪——用钢铁把你杀死为止!不错!你是个把戏吧?他们跑来看你关在笼子里——是不是?想报仇吗?想落得一条好汉的结局,而不要慢慢憋死在那里吗?(猩猩大吼,表示竭力赞成。扬克继续说下去,带着一种愤怒的喜悦)不错!你是个好样的!你会坚持到底!我和你,嗨?——我们俩都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我们打一次最后的漂亮仗,把他们从座位上打下去!等我们打完了,他们会把笼子造得更坚固一些!(猩猩使劲拉扯铁栅,咆哮着,两脚交换着跳跃。扬克从外衣下面掏出一根短撬棍,撬开笼门上的锁,把门拉开)州长赦免了你!出来,握握手吧。我带你到五马路散散步。我们要把他们从地球上打下去,我们要在乐队伴奏中死去。走吧,兄弟。(猩猩小心翼翼地走出笼子,走到扬克跟前,站在那里望着他。扬克保持他的讽嘲腔调——伸出他的手)握手,按照我们团体的秘密方式。(也许那种嘲讽的腔调突然激怒了那个畜生,它纵身一跳,用两只大手臂抱着扬克,拚命一搂。一阵叽哩喀喳肋骨折断的声音,扬克发出一声痉挛的叫喊,仍然带着嘲讽腔调)嗨,我并没有说吻我呀!(猩猩让那掰折了的身体滑到地板上;它犹疑地俯视他,思考着;随后把他抓起来,投进笼子,关上门,拖着脚步狠狠地走进左面的暗处。从其他的笼子传来一片吃惊的吱哇乱叫声。随后扬克动弹一下,呻吟着,睁开眼睛,片时沉默。他痛苦地喃喃说)我说——他们应叫他跟祖拍斯科比一比。他算是彻底打垮了我,我完了。就连他都认为我不顶事。(随后突然动了感情,感到绝望)上帝,我该从哪里开始哟?又到哪里才合适哟?(突然克制自己)噢,见鬼!不能抱怨,懂吧!不能退却,明白我的意思吧!死也要在战斗中死去!(他抓住笼子上的铁栅,痛苦地拖起身来——迷惘地四顾——勉强发出冷笑)在笼子里,嗨?(带着马戏班招揽观众的刺耳的叫喝声)太太们,先生们,向前走一步,瞧瞧这个独一无二的——(他的声音逐渐虚弱)——一个唯一地道的——野毛猿——(他像一堆肉,瘫在地板上,死去。猴子们发出一片吱吱哇哇的哀鸣。也许,最顶事的,毕竟还是毛猿吧。)
[幕落。]
——剧终
(荒 芜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