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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文 文选 ]   

还有比仇恨更重要的

◇ 马文

  双桅船
  阳光对花儿很重要,雨露的滋润却比阳光更重要;考试成绩很重要,诚信的品格却比成绩更重要;长辈的呵护很重要,成长中的磨练却比呵护更重要;取得成就很重要,长远的目标和计划却比一时的成绩更重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对你而言,什么更重要?漫漫人生,总有很多需要选择的时候,我们有许多美好的愿望不能同时实现,许多美丽的景色不能同时欣赏,许多教诲只能择一而从,许多道路只能选其中一条……也许就在你权衡轻重做出人生选择的那一瞬,你正破茧成蝶。
  
  我出生在麦庄,年复一年,我在金黄的麦浪中穿行。
  这里之所以叫麦庄,是因为每逢初夏,一片片铺天盖地的金色就荡漾在灰黄的土壤之上,这是这片高原上最壮丽的景象——麦子顶着沉甸甸的麦穗,在烈日的炙烤下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美丽色彩。天空蔚蓝而洁净,偶尔有一阵风拂过,麦子们就开始呢喃低语,应和着高声鸣叫的鸟儿们,谱写出动人的乐章。站在麦田里,会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华美到极致的幻觉。
  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原因,就是1942年的夏季,一群手无寸铁的人尽管作殊死抵抗,但还是惨死在日寇的屠刀下,永远沉睡在麦田里。游击队长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麦穗,发出愤怒的悲吼:“以后,这里就叫麦庄!”
  奶奶告诉我这个故事的时候异常平静,多年以前的惨烈变成一个个字符,从奶奶的嘴里蹦出来,就像来自另一个梦境。只是提到我从未谋面的爷爷时,她的眼神里才会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就这么活活地射死了,杀千刀的日本鬼子……”
  奶奶在麦田边蹲下,夕阳缓缓地把奶奶花白的头发染成了金色,与翻滚不息的麦浪融合在一起。她伸手去抚摸脚下黄色的泥土,仿佛上面还残存着未干的猩红的血迹。“不能忘啊,千万不能忘啊。”我想象着爷爷的脸,他如果活着,会是怎样一个人呢?飘逸的银色胡须,和邻家老伯下棋时爽朗的笑……可是这一切都被日本人毁了。六岁的我站在麦田里回望那些已被渐渐尘封的往事,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长大后我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被称为“城市”的、有闪烁的霓虹灯的地方。
  可是我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小孩,和日本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接受。当其他同学聚集在一起看《网球王子》时,我总是嘴里叼着麦秆,哼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淡然地走过。
  转眼到了五年级,班上转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叫惠。她不像村里的那些女孩还扎着羊角辫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疯跑,她梳着清爽的马尾辫,穿着藏蓝色的背带裙,笑起来像洁白的百合花一样。“我叫惠。”声音真好听。
  暑假来了以后,我回到村里陪奶奶。
  那天我正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写作业,写着写着,忽然一个身影在我面前闪了一下,我抬起头,是惠。“你怎么在这里?”“暑假无聊,到这里来玩玩。对了,刘强,你出生在这儿吗?”“对,我奶奶住在这儿。”我涨红了脸。“那我在这里写可以吗?”“可以,当然可以。”我赶忙让出一点空位给惠,我停下来看着她。她认真地写着作业,字迹漂亮而工整。
  我们俩渐渐熟悉了起来,有时候我们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日落,麦子的颜色染黄了天边。惠突然对我说:“刘强,我们每个人说一个自己的秘密好不好?”不等我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其实啊,我的家乡在海的那边。”“海的那边?”我疑惑地问。“对啊,”她笑笑,“我出生在日本,是我父母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富士山上的樱花特别漂亮,像粉红色的云海……喂,你怎么走了?”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杀千刀的日本鬼子!
  我开始有意疏远惠,也很少去麦田了。
  一个雨夜,大雨哗哗地下着,远处的闷雷发出巨大的轰鸣。一阵阵敲门声传来,奶奶边嘀咕着“谁呀”边去开门。门一打开,惠湿淋淋地站在雨里:“刘强,你的作业本忘在我这儿了,我给你送过来。”我一愣,随即朝房间走去,倒是奶奶在一个劲儿地唠叨:“同学真是辛苦你了,快进来坐坐。哎呀刘强你怎么也不招呼一下……”“奶奶!”我猛地回头,指着惠说:“她是日本人!就是他们国家的人,把我们的生活给毁了!你不是恨他们吗?为什么还要招呼她?”惠惊呆了,奶奶也惊呆了。奶奶盯着惠看了半晌,才转过头看着我:“刘强,你要知道,奶奶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我们不要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那就是宽恕啊。”“为什么要宽恕?跟他们讲什么宽恕?”我依然指着惠,惠低下头不说话。“不宽恕的话,”我看见眼泪从奶奶的眼角涌出来,“你们学的‘和平’那个词有什么用……”
  还有比仇恨更重要的,原来就是宽恕、和平。一道闪电划过,把我的心瞬间染成麦田般金黄。
  
  轩萱:仇恨与宽恕,往往在人的一念之间。主人公在仇恨编织的巨大的网里变得偏执,以至于无法接受惠的友情。但是奶奶解开了“我”的心结,冲破了“仇”网的束缚,重新以宽容的态度接受了惠,也获得了麦田般的无垠与金黄。文章语言清新优美,对白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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