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死心眼的水手头目》是英国著名小说家拉迪亚德·吉卜林的短篇小说之一,讲述了一位印度水手长因复仇将一位非洲水手杀死后,自己最终也因杀人而被处以绞刑的故事。东方主义是指研究者抱着十八、十九世纪的欧洲帝国主义态度来理解东方世界,又或是指外来人对东方文化及人文的旧式及带有偏见的理解。本文主要探讨了作者吉卜林在这篇短篇小说中所表现出的东方主义倾向。
关键词:《死心眼的水手头目》 吉卜林 东方主义
拉迪亚德·吉卜林(Rudyard Kipling),1865—1936,小说家、诗人,英国第一位获诺贝尔奖的作家,出生于印度孟买,在英国接受教育。由于吉卜林所生活的年代正值欧洲殖民国家向其他国家疯狂地扩张,他的部分作品被指责为带有明显的帝国主义和种族主义色彩。吉卜林一生共创作了八部诗集、四部长篇小说、二十一部短篇小说集和历史故事集,以及大量散文、随笔、游记等。他的作品简洁凝练,充满异国情调,尤其在短篇小说方面,是无与伦比的。
一.东方主义含义及特征
东方主义大意是指研究者抱着十八、十九世纪的欧洲帝国主义态度来理解东方世界,又或是指外来人对东方文化及人文的旧式及带有偏见的理解。
在《东方学》中,赛义德认为,西方人的东方观即“东方主义”充满西方人的偏见与想象,他们的研究将东方视为神秘、残暴、堕落、专制、腐败、愚昧和邪恶的国度,没有任何真实根据。实际上,“东方仅仅是西方为了自身行动中的现实效用以及西方思想的进步而所作的一种建构”,不但如此,它还是西方殖民者“对东方进行描述、教授、殖民、统治”的方式。
二.吉卜林的东方观
后殖民主义批评家认为,西方殖民主义作家不能描述殖民地真实图像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们对殖民地缺乏深刻的理解。吉卜林的生活环境和历史事件是其东方主义思想形成的重要原因。
吉卜林出生在英帝国印度的一个英国家庭,当时英国同其附属殖民地印度之间是一种主仆关系。印度居住的英国人态度傲慢,优越感强烈。1857年发生了印度民族大起义,沉重打击了英国的殖民统治,引发了英印两国人民的仇恨和敌对情绪,也加深了殖民者对于印度人“野蛮,残忍”的偏见。而吉卜林出生在民族大起义八年之后的1865年,那时,英国人对起义还仍记忆犹新。其父洛克·吉卜林,了解印度民族大起义,身为英国人,难以摆脱对于印度人的偏见,即英国人对印度人在起义中的“野蛮”的憎恨。作为儿子的人生导师,他必将毫无疑问的影响了儿子从小对印度人的偏见。吉卜林6岁后就被送到了英国读书,他头脑里的印度只是一儿时的早期记忆,并未融入到印度群体中去,同印度主流生活是分离的。长大后回过印度所接触也都是一些名流之辈,自己也渐渐融入了这个圈子,致使他更加喜欢英国人而非印度平民。因此,对吉卜林来说,对殖民地种族持有帝国主义观点和东方主义态度是显而易见的,他实际是站在西方人的立场上来看东方人,其作品也难以摆脱对东方人持有的偏见。以下章节会展示他的小说《死心眼的水手头目》中如何体现了他的东方主义意识形态。
三.《死心眼的水手头目》之东方主义倾向
这篇小说是关于一个来自马来西亚水手的故事。小说以“水手头目帕姆别却被判了绞刑,而努尔基德也送了命”开篇。三年前,帕姆别和努尔基德在同一艘轮船上工作。帕姆别是船上印度水手们的“头目”,奴尔基德是负责烧水的司炉。故事开始时,帕姆别发现奴尔基德正在吃他的事物。
“吓!你这乌黑的胖家伙,你把我的饭吃掉了!”帕姆别说的是一种混杂的法兰克语。
“埃布利斯的小崽子,猴子脸,干鲨鱼肝,猪仔,我乃是赛义德·布尔加西苏丹王,是全船的统领。把你的猪食拿去。”努尔基德说罢便把装米饭的空锡镴盘子塞进了帕姆别手里。(Rudyard Kipling,52)
此番对话致使两人发起争斗,努尔基德用刀子砍了帕姆别的腿,帕姆别还没来及反击努尔基德便消失在漆黑的船舱里。吉卜林以此展示了对东方人和非洲人的僵化观点,例如努尔基德和帕姆别说话的粗鲁和难以控制的愤怒。接着,帕姆别又说“我们以后再算账”,又描写了东方人另一个典型的特征—复仇。之后,吉卜林叙述了帕姆别的生活:
他是个马来人,出生在印度。他在缅甸结过一次婚,妻子在施韦-达冈街上开了一家卖雪茄烟的店铺;他在新加坡也结过一次婚,娶的是个中国姑娘;他还在马德拉斯结过一次婚,娶的是一个卖鸡的伊斯兰教女人。由于邮政和电信的便利条件,英国水手没法像他那样一次又一次地结婚;但是土著水手是可以不受西方野蛮人那些野蛮的发明限制的。(Rudyard Kipling,53)
这段向读者展示了三种信息,首先是大英帝国的广阔和伟大。印度,缅甸,新加坡,马德拉斯都是大英帝国的一部分。其次是东方一夫多妻的惯例,似乎在讽刺东方人,一次又一次结婚的腐败落后,而英国水手却不然。同时,吉卜林用反语“西方野蛮人那些野蛮的发明”来讽刺东方人,暗示东方人呢才是真正的“野蛮”,缺乏科学知识,只有文明的英国人才会发明那些便利服务。实际吉卜林对东方是缺乏了解的,因为邮政系统在英国人到达之前就已经被引进南亚次大陆了。接下来的叙述也是对马来西亚的一种陈旧固化的观点:
可是,他同样是一个非常好的马来人;谁都最好别去招惹马来人,因为他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侮辱。何况这次帕姆别既流了血,他的饭也被糟蹋了。(Rudyard Kipling,53)
“固化”或“定型”是殖民作家的一个主要特征。吉卜林的作品反映了他在对土著人物在缺乏理解的基础上就简单定型的刻板和偏见。对他来说,帕姆别代表着整个马来西亚种族,实际他是以偏概全。除印度之外,吉卜林没在其他任何英殖民地居住过,没有权利来评论马来西亚和非洲水手,他似乎在以东方人自居,展示自己对整个东半球的了解,告诉读者他不仅是一个印度专家,还是一个马来西亚和非洲专家。这实际是西方人在利用东方话语权对东方人进行的不切实际的评论。
努尔基德刺伤帕姆别时喝醉了酒,第二天酒醒之后就记不清了,他问周围人前一天他伤了谁的时候:
他们的脸一下子变得毫无表情,这是东方人的习惯,凡是要发生命案或者出什么麻烦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的。努尔基德仔细地看着那些白眼球。(Rudyard Kipling,53)
此处吉卜林再次向读者展示了对东方人的模式化见解,即东方人在有任何麻烦的场合都喜欢保持沉默。努尔基德没机会向帕姆别道歉导致了故事悲剧式的结尾。当轮船到达孟买后,努尔基德到附近海岸后签约去了另一艘船上工作,帕姆别便一直打听他的下落,一直追到努尔基德可能出没的地方等待,有个“好心的先生”叫帕姆别皈依基督教,帕姆别答应了,他并不在乎信奉什么宗教,只是借宗教来挣点钱,他满心想的仍然是复仇。而这位好心人却是西方白人。帕姆别等了好久钱花光了,患了肺炎,卧病在床,后来终于在码头附近听到了努尔基德的声音,于是,赶紧让“好心人”把努尔基德招呼进屋。努尔基德不知内情,满怀热情进屋探望一下生病的老朋友,还从口袋掏出些钱凑到他的床前,紧接着故事的高潮出现了:
努尔基德摘下了他华丽的帽子,朝帕姆别弯下腰去,他听见一声悄悄的低语。“多美呀!”那位好心的先生说,“东方人彼此就像赤子一般相爱!”
“大声说吧。”努尔基德往帕姆别身边更凑近一些说道。
“是关于那些鱼和洋葱的事……”帕姆别说道,他手中的尖刀沿着肋骨下面深深地扎了进去。(Rudyard Kipling,54)
帕姆别杀了努尔基德,然后试图自杀却没有死成。“他受到了用金钱能买到的最好的医疗,被救活过来”。最后,他的健康恢复到了足以被绞死的地步。最后故事结尾讲到“帕姆别倒不怎么在乎,只是那位好心的先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位好心的先生是位白人,对他来说是个打击是因为东方人让他感到失望,他认为“东方人彼此就像赤子一般相爱!”。但是东方人不会忘记复仇,这似乎才是吉卜林通过这篇小说传达的信息。小说中的好心先生似乎是唯一正面人物。努尔基德也是负面人物因为正是他通过吃帕姆别的食物和刺伤帕姆别才挑起了事端。帕姆别是故事中最负面的人物,因为他等待复仇,欺骗妻子,利用好心的白人先生,最后还杀死了努尔基德。赛义德认为东方主义者记录下了一些典型的东方人的特征,如专制,跋扈,粗鲁,堕落。这篇小说则展示了东方人的粗鲁和无知。无名的“好心先生”展示的是西方人善良的品质,而帕姆别代表了吉卜林笔下典型的东方人的粗鲁和残忍,形成鲜明对比。因此,《死心眼的水手头目》实际成了“东方人的缺陷”的象征。
参考文献:
[1]Rudyard Kipling:The Best Short Stories.London:Wordsworth Editions Ltd,1997.
[2]爱德华·赛义德:东方学.[M]北京: 三联书店,1999.
[3]爱德华·赛义德:文化与帝国主义.[M]北京:三联书店,2004.
郝伟,北京化工大学北方学院助教,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