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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丛瑞 文选 ]   

那扇门那个人

◇ 靳丛瑞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扇淡青色的木门,那满脸慈爱的爷爷,还有爷爷那无微不至的爱与期待。
  小时候,每到周末我都会跟父母回老家去看望爷爷奶奶。还在路上时,爷爷就会迫不及待地打来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们到哪儿了,或是还有多久才能到。接着又让妈妈把电话给我,说又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馋得我直流口水;又说我上次放在小盒儿里的茧蛹昨天已经变成蛾子啦,惹得我兴奋不已,恨不得直接从话筒钻到电话那头去。
  快到爷爷家,隔着老远,就会望见一个略有些佝偻的身影在路旁翘首而立。
  一下车,我立刻跑向爷爷,爷爷迎上来,一把抱起我,掐着我的小脸,笑道:“哎哟,我大孙子终于来了啊,可想死爷爷了!”于是也不管爸爸妈妈提着多少东西,拉着我就上楼。到家后,爷爷忙来忙去为我拿拖鞋、挂衣服,又叮嘱我洗手,洗完手后就又拿着一个我最喜欢的嘎啦苹果递给我,再变魔术般地拿出许多花花绿绿的零食。吃完苹果后,爷爷就在门边等着我了,吃人嘴短嘛,我只得攥着一个果冻乖乖地站到门边,让爷爷在门上画上一条身高线。
  那是一扇什么样的门呢?经过岁月的洗礼,它早就显得有些古旧了,泛着淡青色的光。它很普通,或许还只能算是块木板,两侧钉有老式的铝制把手,一面贴着一张贺卡,另一面则满是一道道的铅笔线,那便是我的身高标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画身高线已经成为我每次去爷爷家必须完成的“任务”。
  每次,爷爷都会从门边的电视柜抽屉里熟练地拿出一把格尺和一小截铅笔,让我靠在门边上量身高。小时候,我会举起右手,紧贴在门上,使劲儿往上够,爷爷便弯下腰,在我的中指指尖处画一条线,又像写日记般认真地标注好日期和我的年龄。写完后,我总是让爷爷把我抱起,摸一摸门的上檐,爷爷又亲昵地用胡子拉碴的下巴扎着我的小脸,痒得我咯咯直笑。量完身高,爷爷总会大笑着说道:“哈哈!我的大孙子长得真快啊,跟小树苗似的快点往上蹿吧,再过两年就撵上我这小老头了!”
  贴在门上的贺卡,是我四年级时送给爷爷的。那是一张被爷爷视如珍宝的生日贺卡,贺卡一面是四个歪歪扭扭的、蜡笔写的繁体字:生日快乐;另一面则是稚嫩可爱、又看得出是极其用心的图画,扁扁的太阳、粗粗的小草……然而,就是这样一张贺卡,竟让爷爷喜极而泣,像过年时贴“福”字一样,郑重地把它贴到了门上。此后逢人到爷爷家,他都会指着门上的贺卡炫耀“看啊!这是我大孙子送我的,漂亮吧!”老头老太太们听着爷爷对我滔滔不绝的夸奖,眼中流露一些羡慕之情。
  渐渐地,我长高了,爷爷已抱不起我了,可到了爷爷家,爷爷仍然用胡子蹭我的脸。这时,他的脸已经很松弛,我用手一捏,坑坑洼洼的各种形状竟可以保持几秒钟的时间。我用镜子把爷爷的脸照给他看,他也笑呵呵地摸着我的小脸蛋。这时,我们还会一天天地画着身高线,而我无需举手,只在头顶处画线便可,而爷爷也无需弯腰,因为个子矮小的爷爷已然可以和我平视……
  如今,留在爷爷家门上的身高线,在某个日期已挂上了门檐。岁月的车轮无声驶过,在爷爷的额上留下了更多的褶痕,他的头上也沾染了片片白霜,爷爷矮小的身材看我时已得仰视,爷爷也不再用下巴蹭我的脸了,他够不到了。可每次到爷爷家,他仍然会用力拍着我结实的后背和宽阔的肩膀,大笑着说:“哈哈咱老靳家多少年没这大高个儿了!好好学吧,以后一定要有出息。”看着爷爷那满含疼爱和期待的眼神,我说不出什么,只是点点头,爷爷便欣慰地笑了。
  现在,已上初二的我整日忙于学习,看望爷爷奶奶的机会少之又少。可每次去时,我都会看一看爷爷家那扇门,那老旧的淡青色之上,百十道身高线直挂至门顶,我懂得,那是爷爷亲手为我编织而成的希望的云梯!然而,物是人非,门依旧是那扇门,但守候在门旁的爷爷却已悄然老去,每每念及此处,我的心中便会泛起阵阵酸楚……
  那扇门,那个人,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指导教师 田野)

那扇门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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