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是座闻名遐迩的“英雄城”,也是有着2200多年历史的古城。正如“初唐四杰”王勃所说:“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南昌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山水都城,赣江穿城而过,城外青山积翠,城内湖泊点缀,拥有“湖在城中,城在湖中”的独特景观;南昌又是一座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英雄城”,人民军队在这里诞生,八一军旗在这里升起。
作为开创中国革命道路的先行者,毛泽东或许对1927年在南昌爆发的八一起义更为感慨。正是从这次起义开始,中国共产党旗帜鲜明地抓起了枪杆子。组建了自己的第一支军队,南昌,也就成了一个令人怀想的红色起点。
然而,历史之舟似乎已随岁月之河漂流远去。毛泽东或许会在滕王阁下徘徊观赏,或许会到江西大旅社南昌起义旧址凭吊感念。但眼前的赣江水,却无疑承载着他的现实思绪,从历史流向未来:
到得洪都又一年,祖生击楫至今传。闻鸡久听南天雨,立马曾挥北地鞭。
鬓雪飞来成废料,彩云长在有新天。年年后浪推前浪,江草江花处处鲜。
1965年毛泽东在南昌写下的这首《七律·洪都》,并没有吟咏洪都往事。诗人1964年曾来过南昌,所以说此番一行是“又一年”。这时候他已经72岁,不禁生出“鬓雪飞来”的感慨和“成废料”的自嘲。这自嘲当然不是古稀之年的自怜,相反,正是充满信心的豁达和诙谐。诗人坚信自己的身后和历史的前面,不仅有长在的“彩云”和“新天”。更有后浪推前浪一般层出不穷的后继青年。
在谙熟历史演变的毛泽东眼里,这些后继者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气质品格呢?他想到了东晋初年名垂青史的志士祖逖和刘琨。祖逖和刘琨生长在动乱年代,他们年轻时便怀抱宏大的报国之志,为此闻鸡起舞,刻苦练剑,磨砺意志本领。后来,祖逖带领一百多部下,誓志北伐,船到江心,他敲打着船桨发誓:“我祖逖如果不能肃清中原的敌人,决不再渡此江。”
祖逖北伐果然成功。刘琨听到这个消息。感慨地说:我经常枕戈待旦,立志报国。不想祖逖真的比我先在北方挥鞭立马了。
毛泽东自己不也曾在“南天”浴血奋战,在“北地”立马挥鞭吗?历史上多难兴邦的奇志儿女们的故事。就这样传递着晚年毛泽东的深沉情怀,昭示着他所渴望的新人气象。在插满五星红旗的土地上,毛泽东“播”下诗种,曾期望它长出麦子和钢铁,如今我们更期望它长出全新的文明、全新的人。
在缅怀伟人之际,自身的思绪也随着城中的历史遗迹不断翻飞,顺着滕王阁台阶往上再往上,躯体仿佛蜕变为另一位名垂青史的少年作家——王子安,在微醺时神思飞动,笔走龙蛇。
那么多灵秀俊逸的文字高悬在头顶。如同赣江江面上那满天的晚霞,笼罩着苍茫大地。我知道,这些文字从历史的苍苔中渗出,其风骨自然无与伦比。曾几何时,他们为南昌的繁华灵动而慨叹,为南昌的沧桑遗迹而动容。为南昌的历经磨难而伤感……因为他们,这座古城才丰富、饱满、有热情;因为他们,这里才留下无数的诗词歌赋。
遥想1300多年前。唐高宗李渊的第22个儿子李元婴,骄纵失度,太宗发丧期间还召集僚属宴饮歌舞。从而遭到唐高宗李治的切责,于唐高宗永徽三年(公元652年)迁为苏州刺史,寻转洪州都督。次年为了宴饮娱乐方便,他开始大兴土木在赣江边上营建“滕王阁”。这样一个劣迹昭彰、声名狼藉的风流王爷,倘若不是修建了一座如此闻名的滕王阁,早就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恐怕连名字也不会有人记得。而滕王阁之所以名扬天下、誉满海内外,除了建筑本身富丽堂皇、宏伟壮观,具有“瑰、伟、绝、特”之美外,其主要原因就在于王勃那篇脍炙人口的《滕王阁序》。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滕王阁因王勃的《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即《滕王阁序》)名扬四海,序因阁流芳百世,南昌古城也因此平添不少文采风流。
继王勃之后,唐王绪写《滕王阁赋》王仲舒写《滕王阁记》,史书称之为“三王记滕阁”佳话。文学家韩愈也撰文述“江南·多临观之美,而滕王阁独为第一,有瑰丽绝特之称”,故有“江西第一楼”之誉。
滕王阁为历代封建士大夫们迎送和宴请宾客之处,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也曾在此设宴犒赏诸臣,赋诗填词,观看灯火。关于王勃的《滕王阁序》有这样一个故事:
上元二年重阳节,洪州都督阎伯屿携文武官员欢宴于滕王阁,共庆重阳登高佳节。此时,王勃路经南昌也被邀入席。
酒兴正酣,阎都督请各位嘉宾行文赋诗以记欢宴之盛况。其实阎公是想让略具诗名的女婿孟学士好好展露一手,在座诸公均再三谦让,王勃不谙此道。踌躇应允,满座愕然。只见王勃端坐书案,神情凝注,手拈墨碇缓慢磨墨,借机酝酿才思。阎都督和众宾客看王勃不紧不慢,于是登阁赏景,吩咐小吏随时通报。很长时间,小吏来报,阎都督都默不言语,及至小吏来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阎都督遂拍手称赞天才之笔,急令众文武返滕王阁开怀畅饮,尽欢而散。
此次盛宴,也因该佳话名垂文史。可惜天妒英才,王勃作序后的第二年,便于探父途中溺水而逝。
假如没有王勃的《序》,滕王阁早就变成一堆荒土。换句话说,正是王勃的《滕王阁序》赋予了滕王阁文学艺术上的强大魅力,从而使它代代相传。尤其是王勃文中的最后两句“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既是抒发江山未改、景色依旧、物是人非的感慨,又是对高阁命名者滕王李元婴的嘲讽。从王勃《序》始,到毛泽东书联“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止,历朝历代,不是骚人墨客题诗作赋,丽词佳句,妙语连篇,就是历史名人游踪所至,书画铭刻,丹青点染。这些赋予了滕王阁浓厚的文学艺术色彩,也留下了许多饶有兴味的趣闻轶事。而滕王阁也就在人们的记忆中永久地留下来,闪烁出动人的光芒。
怀钟陵旧游四首(之二)
[唐]杜 牧
滕阁中春绮席开,柘枝蛮鼓殷睛雷。
垂楼万幕青云合,破浪千帆阵马来。
未掘双龙牛斗气,高悬一榻栋梁材。
连巴控越知何有?珠翠沉檀处处堆。
洪都
毛泽东
略
滕王阁序
[唐]王 勃
略
元夕有感
[宋]吴 芾
当涂连岁看烧灯,又见洪都烂满城。
紫陌人疑春欲晓,清宵天放月争明。
老逢好景知能几,暗数流年只自惊。
亦拟樽前成一笑,吾衰无复旧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