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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丽钧 文选 ]   

爱与宁静曾经来过等

◇ 张丽钧

  雨季来临前,我们照例去楼顶检查一下避雷针。
  同行的有一位专业人员。他指着避雷针的针尖部分对我们说:“你们看。这避雷针上有多么明显的引冒痕迹啊!这说明在去年的雨季它很尽职地工作,多次将本可能击中这栋高楼的雷电吸引到导体棒上,再经由导线导入大地,从而使这栋高楼免遭雷击。”听他这样一讲,我们不由肃然起敬,围着那枚不起眼的避雷针饶有兴味地观赏起来。
  我看着那细细的针体,怎么也不敢相信它曾引走过那么多可怕的雷电。如果它有知,那么,它在履行自己职责的时候是惊惶的呢还是从容的呢?在闪电鞭笞天地,炸雷横扫乾坤的一刻,人与乌与兽,能逃匿的都逃匿了,只有这小小的避雷针只身站在高处,招手吸引雷电,在遭到命定的电灼雷击之后,依然挺立着,安然迎接属于自己的阳光。
  我让视线移开了一些,一低头,居然发现避雷针旁水泥楼顶的缝隙里长着一棵不知名的小草,而那小草上,赫然开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我俯身仔细端详那小花,发现它是复瓣的,蕊小得几乎看不见。与她对视的瞬间,我突然就微笑了。我想,这个画面可真富有禅意啊!它在这个初夏的黄昏撞上了我的心怀,要指望我用怎样的智慧去解读它呢?
  我得说,面对这个美好的画面我有一些自愧。如果把我的肉身比喻成一座建筑,我又何尝不需要一枚避雷针呢?我的雨季均衡地分布在四季,电闪雷鸣是我人生气象的常态。似乎想都没有想过要避雷,“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歌里不就这么唱的吗々雷电袭来,就豁命地迎上去,痛了,伤了,哭了,忍了,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自己,或者说,一直以为用血肉去亲吻剑锋是一种逃不掉的宿命。每次检点伤痕,都生出怨艾与哀怜——怨艾命运,哀怜自我。肉身被摧毁了一万次,每次都是抓住一根稻草挣扎羞侥幸逃生……
  从今天开始,可不可以试着为自己安装一枚避雷针々不以硬碰硬,也不闪避逃遁,雷电袭来,就巧妙地将它引入广袤的大地,只把闪电看成一次心动,只把雷鸣看成一句表白,巧妙地,将扫荡整个生命的惊悚与战栗置换成针尖那么大的一丁点痛苦:最重要的是,在雷电呼啸着经过的地方,还要竭力雕琢出一朵惊世的小花,越是与苦难比邻,越有心思扮美素淡的光阴,借一朵随时可能凋零的微笑告诉世界,爱与宁静,曾经来过。
  我愿,从所有的过往岁月中抽出一根灵透的金属之丝,以境界为砧,以胸襟为锤,淬以智慧之火,精心打造我生命的避雷针:还要提了感恩的喷壶,每日浇灌那一颖遗落在水泥齿缝间的种子。直到看它开出惊世的花朵……
  
  (选自《散文》)
  
  丑咪的出现
  
  丑咪是个流浪小猫。这名字,体现了它刚出道的风采。女儿遛小易吉米的时候,它跟回家的。初见之下,惊丑。一巴掌大,肮脏的灰白毛,稀疏得能看见它的全身乍起的骨头。鼻子一层黑棕色厚痂,鼻头和眼圈全是红点。养了几天褪了,才知道是蚊子围剿过。
  用狗沐浴露洗了两遍澡,然后吹干放在一个纸箱里,让它熟悉一下我们家的气息。对于新客,小易无所谓,吉米却一开始就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它几乎无时不刻地守候在纸箱边,丑咪一有动静,它就奔走相告焦虑万分。丑咪一出纸箱,立刻小心翼翼考察了我们家每个角落,留下一路哇哇的叹息声。随行人员只有吉米。
  丑咪一下就喜欢上两个狗帅哥。比如,它们俩卧在沙发上,丑咪会哇地一声,一个纵身跃过去,顽劣地抱住这个头,扎进那个侧腰。小易都持重平淡地避让一边;吉米会和它打闹,然后在屋子里疯狂追逐嬉戏。出于对狗的崇拜,丑咪拒食猫粮,专用狗粮。半年多来,吃得一身奶白色皮毛,异常美丽。
  丑咪很善于表达。虽然猫语不通,但是,狗和我们。都听得懂它丰富奇妙的语调。刚来的时候,由于对新环境的惊奇,它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声音轻轻的,尾音长,哇得很真诚,声调也很节制,充满了对外界新奇的敬重和热爱。我们吃饭、在阳台上和狗看夜色、或者小易吉米有它们的事在做,它看见,总要赶近前来,哇——地探看一声。后来它渐渐哇得少了,最终废绝了这个词,表示了它在我们家的主人翁地位。
  在它的声音里,我们听到了喜悦、撒娇、撒野、疯狂、厌烦、哀求。有时候,它刚刚以有力严厉的咆哮,威胁两只狗对它猫鱼的觊觎,转身,我们可能听到婉转噶丽之音,极其柔媚,极其婉约菲丽,祈求祷盼之情直抵狗心、人心。那是它在叫门。它这一叫,谁都柔肠痉挛飞身相救。小易吉米耳朵好,更是慌不择路地来通报,拖我们去开门。那声音折叠妙曼好听至极,有时,我们干脆把它关在任意门外,然后侧耳享受它天籁般的奇妙呼唤。
  这个时候,小易吉米,总是焦虑万分地站在门边。
  
  (选自《厦门晚报》)

爱与宁静曾经来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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