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是什么?一是接受,二是承担。常理上讲,承受一定是一种被动的状态,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世界上的事情不是说你不愿意接受它就不会发生。岁月的流逝,人生的聚散,生存的竞争,自然生命的新陈代谢……所有这些,都会切实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任你怎样挣扎都摆脱不掉。在神话里,天上的神仙被惩罚的方式就是下凡间生活一世,叫做历劫,原来在神的眼中,人生就是炼狱,理由不过是因为人要承受的苦难确实比神多多了。
既然注定如此,再谈何益?而我要说的,恰恰就是学会承受。
即使是被动的,也不是每个人都真正懂得承受。有的人逃避承受,或醉生梦死,或自欺欺人;有的人则过分承受,一切逆来顺受,直至被彻底压垮。物极必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任何做法过了头,所招致的结果永远是一样的糟糕。
有些东西是必须要承受的,也是有必要去承受的。我从前不懂得这道理,每看到萧条的家和卑琐的自己,想起灰白的过往和未知的远方,总会自认软弱,无从承受如许沉重的叹息和忧郁,只能将一切委屈哀伤,拼命压缩凝成泪水,在静谧的夜里,悄悄释放。后来读白先勇的《永远的尹雪艳》,很奇怪故事中的尹雪艳轻飘飘的像个幽灵,一点实感都没有。这种摆脱时空制约的没有承受任何压力的生活,不正是我一直以来所向往的吗?
毕业前一段空虚而单调的日子才让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忘记了压力和痛苦,死水一潭的人生才最是孤寂和绝望。有种种沉重的负担压迫着我们,我们的生命才随之变得真实可感。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轻得仿佛一个幽灵,漂浮在世界的上空,永远找不到归依之所。
生存的压力,失败的痛苦,他人的指责,启蒙者的悲哀,这些都是前进道路上必有的阻碍,若消失了,又怎能知道成功时到底该怎样才叫喜悦,又怎样知道人生的道路怎么走才算是向前?
有应该承受的,就有不该承受的,或者不该独自承受的。面对侮辱和损害,很多时候我们真正要做的并不是承受而是反击。不要过分强迫自己去承受,这世界上,总有些丑恶不配得到包容,也总有些期望不该得到满足。该拒绝的时候不要勉强,太沉重的负担应该积极寻求他人的分担。因为,当承受变成了忍受,它就失去了生命所赋予它的本来的厚重和崇高,变成了一种怯懦的无能为力。
学会承受是每个人人生的必修课,越沉重的负担下总会焕发出越旺盛的生命力。人生从来都不完美,但人生也只有在风雨中,才会历练得愈加勇敢和坚韧。
王苗苗,华东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