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教学与研究·教研天地 2011年第1期 ID: 143090

[ 李华章 文选 ]   

忆念曹禺二三事

◇ 李华章

  曹禺是湖北潜江县(今潜江市)人,1910年出生,1996年逝世。今年是曹禺诞生100周年。自1933年他的剧作《雷雨》在巴金主编的《文学季刊)上发表后,一举成名,蜚声神州剧坛。当时他年仅23岁。同年,又写出了《日出》,也引起强烈反响;此后创作了《原野》《北京人》等优秀剧。由著名戏剧家进而赢得中国戏剧大师的桂冠,当选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中国文联主席。
  在全国各地纷纷举行隆重纪念曹禺大师的日子里,我不禁忆念起有关他的二三往事来。
  1959年8月下旬,炎炎似火炉的武汉,我在华中师院分部昙花林等待毕业分配的七八天里,因昙花林树木茂密,浓荫遮日,恰好有时间、有心情阅读曹禺先生的(雷雨》《日出》(北京人)。于是我每天带着小方凳,独自躲在大树下专心致志地读剧本。那异样的阅读快感,那嗞嗞的阅读兴味,真有摄魂夺魄的激动,浑身的血液似在奔涌。三个剧本中的人物、故事、矛盾冲突深深地打动着我的心。犹记得我曾用“莎士比亚化”来评价它的生动情节和艺术魅力。其强烈的感受远比课堂上所获得的审美印象深刻十倍百倍。因此,曹禺先生的超人才华在我心目中打下了磨灭不掉的烙印。
  毕业分配到宜昌工作。这里既是屈原故里又是昭君故里,也是我圆“文学梦”的地方。上世纪70年代初,我从学校调任市文艺创作组搞创作,初始二年编制在京剧团,随《荼山姐妹》剧组在五峰大山区体验生活,改编原京剧《茶山七仙女》,创作组四个人分场执笔,逼着鸭子上架,慢慢地喜欢上了戏剧。1983年调市文化局当领导,分管戏剧、电影、创作等工作。那时,文化局素有“戏化局”之称,读剧本名正言顺。我怀着浓厚的兴趣阅读曹禺先生的新作《王昭君》,那氛围和心情格外合适,兴味盎然。
  当时文坛上,对话剧《王昭君》的评价分歧很大,迥然不同。有的评论家大肆吹捧,连声喝彩,甚至说曹禺能做“无米之炊”;而有的评论家正相反,说剧中所塑造的王昭君形象成了“王超人”,剧本实际是“政策的图解,并没有生命力”,是“水平以下的失败之作”云云。我从阅读中认真思考,认为这两种评论与批评缺乏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便写了一篇文艺短论《真心·善心》,指出对话剧《王昭君》的评论不能绝对化,既不能乱捧,也不能骂杀,应“好处说好,坏处说坏”。并从巴金《随想录》(第一集)中有关曹禺《王昭君》的一段评论谈起,巴金先生肯定“头两场写得多么好,多么深”,“孙美人这个形象使我想起许多事情”。而对主角王昭君和全剧的意见没有明说,似在“不想现在就谈曹禺”的无言之中。在另一篇文章中巴金又说:“…你是一个好的艺术家,多给我们留下一点东西,把你心灵中的宝贝全交出来,贡献给我们社会主义祖国。”(《随想录》一集28页)多么语重心长啊!这完全是一片真心善意!既有热情的肯定,也有委婉的忠告,既不出于私利,又极其诚恳,与人为善。这正是文艺批评家应该学习的。拙作只是表达自己对曹禺这位戏剧大师的一片敬爱之心。
  1984年冬天,曹禺先生随全国人大代表视察团活动,从重庆东下宜昌市视察。一行数十人中,我认出了戏剧大师曹禺。也许因我是市人大代表、文化局副局长,故有幸参与活动。在这二三天中,我总是紧跟着曹禺先生及其夫人李玉茹女士(作家、评论家)左右,随时回答他参观中提出的疑问,介绍一些宜昌三峡风物。因他年过古稀,耳朵有点背,虽戴有助听器,听力仍较差,在参观宜昌棉纺厂的过程中,车间机声轰鸣,如大江开闸似的,曹禺不显一点儿烦躁,尾随代表们后头,饶有兴致地参观火热的太生产,对在岗的纺织女工点头微笑致意。当他听我说全厂有一万多工人时,既惊又喜,那满意的笑容。至今宛如目前。视察宜昌棉纺厂后,曹禺写下了一首诗《中华儿女夺天工》
  云做衣裳花做客,
  中华儿女夺天工。
  缤纷五彩争颜色,
  织女应羞银河中。
  头一天,全国人大代表们视察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时,曹禺及夫人情绪高涨,一扫旅途留下的倦容,仿佛返老还童一般,很精神,眼睛发亮,江风拂着他的长城牌风衣,却在布畏寒。他走在高高的大坝上,眼观长龙卧波,泄洪闸前卷起千堆雪,雪浪高飞,气势磅礴,震撼人心。葛洲坝工程是亚洲之最,发电量数全国第一。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当我告诉他们“要看现代化,请到葛洲坝”这句很气派的豪言壮语时,他们贽不绝口,感慨万千,宏伟的建设工程激发出曹禺的诗情。参观后,他写出了一首《题葛洲坝》:
  悠悠万世水利功,
  矻矻多年智无穷,
  炎黄子孙终有党,
  亿万雄才乘长风。
  以上两首诗,均写于1984年12月17日,首发于我责编的《三峡文学》(1985年第3期)上。而今重翻那本杂志,心情亦如涛声依旧……
  戏剧大师曹禺三峡宜昌之行,已经过去26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与留下的诗篇,依然活在我们的心里,如同他的艺术生命一样永远常青!

忆念曹禺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