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魏晋时思想家、文学家、音乐家。魏晋之交,政治黑暗。当权的司马氏以“名教之治”为名剪灭异己、杀戮名士,文人名士无不心惊。作为当时文人领袖的嵇康,公然反对。他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非汤、武而薄周、孔”、“轻贱唐、虞而笑大禹”。他的诗长于四言,《幽愤诗》尤为著名,文以《与山巨源绝交书》最佳,前人评价“千古绝调”。又酷好音乐,终身与琴为友,尤以弹《广陵散》著称,声调绝伦。所作《琴赋》前人认为“精当完密,神解入微,为音乐诸赋之冠”。他的《声无哀乐论》影响深远。直至今日,对建立新的科学的音乐美学体系还具有启发与借鉴的意义。后因与司马氏政令不和,受钟会构陷而被杀。《声无哀乐论》是嵇康所作音乐美学论著。《琴赋》则是他琴学理论及实践经验的总结。
李泽厚专著《中国美学史》对嵇康乐论的评价中说:“嵇康在《声无哀乐论》中系统的论证了他对乐的本质的看法。其中包含着三个相互关联的问题:首先是乐的本体论……其次是乐的声音与人的情感的关系问题,即声是否有哀乐的问题。最后是乐的社会作用问题。”嵇康认为“音声之作,其犹臭味在于天地之间……其体自若而不变也”。“乐之为体,以心为主。故无声之乐,民之父母也”“……声音以平和为主体,而感物无常……”嵇康依据他的唯物主义元气论的宇宙论,认为音乐源于物质的自然界。即构成乐的实质的根本性东西,是从宇宙天地而来的。五音皆产生于自然,且有一种不变的本体。这一本体论的观点深深的影响了其后的许多代思想家、音乐家。基于这一本体论,嵇康得出声无哀乐的结论,即乐音与人的情感并没有多大关系。“声音有自然之和,而无系于人情。克谐之音,成于金石;至和之声,得于管弦也。”音乐的善恶美丑自有其客观规律与人的情感哀乐无关。在乐的社会作用问题上,嵇康认为“八音会谐,人之所悦,亦总谓之乐。然风俗移易,不在此也”。他明确的否定了儒学主张的音乐“应治乱,明教化,移风易俗”的社会作用,而强调音乐对个人的作用,“宫商集比,声音克谐,比人心之至愿,情欲之所钟”。肯定了音乐的娱乐作用、美感作用,而不是道德教化作用。
嵇康的《琴赋》不论在文学史上还是音乐美学史上都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从文学史上来说,以其鲜明的艺术性、富丽的辞藻为人称道,甚至改变了两汉以来乐赋的风格。何焯《文选评》中称之为“精当完密,神解入微,为音乐诸赋之冠”。另一方面《琴赋》又融入了嵇康平生的美学追求及艺术创作经验,兼具理论性,是了解嵇康音乐美学思想的一把重要钥匙。
《琴赋》一文可分为四个部分。在序言中嵇康阐明了《琴赋》的创作动机;正文第一部分是琴的制作;第二部分是琴乐的演奏及效果;第三部分是琴乐的审美。
嵇康在序文阐述其创作动机时说:“然八音之器,歌舞之象,历世才士,并为之赋颂,其体制风流,莫不相袭。称其材干,则以危苦为上;赋其声音,则以悲哀为主;美其感化,则以垂涕为贵。丽则丽矣,然未尽其理也。推其所由,似元不解音声;览其旨趣,亦未达礼乐之情也。众器之中,琴德最优。故缀叙所怀,以为之赋。”他批判了两汉以来的乐赋,虽华丽然而放纵于煽情的感官描述,沉溺于“危苦、悲哀、垂涕”等情感中,而不能深入探求音乐的本质及内涵。
在正文第一部分,嵇康从琴材质的来源说起,用夸张的手法,华丽的辞藻,表达了他对琴这一乐器的无限推崇,为“琴德最优”一说埋下伏笔。
正文的第二部分,从“及其初调”写起,对琴的演奏手法、演奏曲目、演奏效果都有十分精当的描述。嵇康用绮丽流畅的骈偶,勾勒出《白雪》《清角》《渌水》《清征》等琴曲的音乐形象。并且用准确的语言阐明这些音乐形象所表达的情感和意识。比如“宽明弘润,优游躇?”“或徘徊顾慕,拥郁抑按”“时劫掎以慷慨,或怨?刀?斐?薄昂銎?∫郧崧酰?Я袅??鍪琛??北收呷衔?庑┚渥又兴?泶锏那楦校?仁亲髑?叩那楦校?彩茄葑嗾叩那楦校??切郎驼哂Ω么永智?刑寤岬降那楦小2ɡ济姥Ъ宜丈骸だ矢袼怠拔颐墙凶觥?衾帧?囊舻鹘峁梗?肴死嗟那楦行问健??銮坑爰跞酢⒘鞫?胄葜埂⒊寰接虢饩觯?约凹铀佟⒁种啤⒓?刃朔堋⑵交汉臀⒚畹募しⅰ⒚蔚南?У鹊刃问健??诼呒?嫌凶啪?说囊恢隆U庵忠恢驴峙虏皇堑ゴ康南苍糜氡?В??怯攵?呋蚱渲幸徽咴谏羁坛潭壬稀⒃谏??惺艿降囊磺惺挛锏那慷取⒓蚪嗪陀篮懔鞫?械囊恢隆U馐且恢指芯醯难?交蚴锹呒?问健R衾值难?秸?怯么看獾摹⒕?返纳?艉图啪沧槌傻南嗤?问健R衾质乔楦猩?畹囊舻髂⌒础薄R衾值娜肥亲钅鼙泶锴楦校?钅芤?鹑嗣乔楦泄裁?囊帐跣问健
正文的第三部分,凭借他丰富的音乐实践经验和对琴乐的深刻理解,嵇康从审美的环境、审美的感受、审美的心理,尤其是对审美主体的要求等几个方面,用极为形象的语言阐明了他的见解。审美是人类的一项高尚的精神活动,需要有和谐的环境:“若夫三春之初,丽服以时,乃携友生,以遨以嬉。涉兰圃,登重基,背长林,翳华芝,临清流,赋新诗。”“若乃华堂曲宴,密友近宾。兰肴兼御,旨酒清醇。”而音乐确实是可以表达情感并感染听众的“诚可以感荡心志,而发泄幽情矣”。当然,一定的音乐最容易引起具有某种情怀者的情感共鸣:“是故怀戚者闻之,则莫不??懔惨凄,愀怆伤心,含哀懊咿,不能自禁。”“康乐者闻之,则??浠妒停?\舞踊溢,留连澜漫,?爨逯杖铡!薄叭艉推秸咛???蜮??糜洌?缒滦?妫?裥槔止牛??乱派怼!币蚨?魑?竺蓝韵蟮那倮郑?不岫陨竺乐魈逵兴??螅骸叭环欠蚩踉墩撸?荒苡胫?矣巍7欠蛟ň舱撸?荒苡胫?兄埂7欠蚍糯镎撸?荒苡胫?捋А7欠蛑辆?撸?荒苡胫?隼硪病!彼?燥?底詈笫?指锌?厮担骸笆兑粽呦J肽苷滟猓?芫⊙徘傥┲寥速猓
在《声无哀乐论》中嵇康强调音乐本身只有高低快慢强弱之分,是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内容的。然而,他在《琴赋》中却细腻的描绘了琴曲中的音乐形象“状若崇山,又象流波。浩兮汤汤,郁兮峨峨”。并明确揭示出琴曲所表达的思想和感情,如《唐尧》的“宽明弘润”、《微子》之“优游躇?”。还提到有的琴曲“劫掎以慷慨”,有的琴曲“怨?刀?斐?保?踔寥衔?啊读鞒?否厚唬?驮晗⒎场保?坪跤懈谢?诵牡淖饔昧恕U庑┒际撬?难葑嘈牡茫?怯惺导??〉摹U庵质导?牡妹飨杂搿吧?薨Ю帧彼迪嗝?堋
分析这种矛盾产生的原因。笔者认为,嵇康写《声无哀乐论》是有历史原因的。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中,司马氏横行无忌、疯狂杀戮名士的行径都打着“名教”的幌子,甚至嵇康本人之死也是受一个莫须有的“不孝”的罪名的牵连。在这种恐怖的思想禁锢中,嵇康为一吐心中块垒,用最激烈的语言来驳斥“名教”观点,于是写了《声无哀乐论》等一系列文章,难免有些偏激。而《琴赋》是他于一生“无变”“不?獭钡囊衾质导?校?诙砸衾置赖木炝涤胱非笾杏懈卸?ⅰN难?飞嫌小白髌反笥谒枷搿币凰怠@?纾赫?紊霞??J氐陌投??嗽诖醋魇导?腥词?旨そ???淖髌飞羁痰慕衣冻鲎时局饕迳缁岬某蠖瘛U饫铮?颐强梢运怠笆导?笥诶砺邸保?淙晃?私衣丁⒎椿魉韭硎峡浯罄窭值赖陆袒?纳缁峁δ埽?悦?涛?浼裘鹨旒骸⒍崛ù壅?拍康氖侄危??翟诶砺凵虾鍪恿恕耙衾帧焙汀袄忠簟钡那?穑?耆?袢弦衾值谋砬樾院退枷胄浴5?谒?约旱囊衾质导?腥床挥勺灾鞯赝黄普庖痪窒蓿?兆碓谝衾中蜗蠛鸵衾炙?泶锏那楦兄校?非笠衾置赖募?隆
徐晴岚,湖北师范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