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们对经典诵读的日益重视以及经典诵读活动在实践中的逐步推广,如何提高经典诵读的有效性正逐渐成为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人们的面前。基于此,本文拟通过对经典诵读过程中的一些关键性问题进行追问,以澄清提高经典诵读有效性的若干症结,最终达到提高经典诵读有效性之目的。
追问之一:从经典诵读的对象来说,经典如何才更能被学生接受?
顾名思义,经典诵读是对一些经典文本的诵读。围绕不同年龄阶段的学生选择不同的经典诵读文本,这一问题在当前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然而,我们不妨再进行进一步的追问:假使我们已经遴选出了此类经典文本,学生对经典的诵读就一定能取得理想的效果吗?或者说,经典文本就一定能被学生所内化吗?以上共同聚焦为:经典如何才更能被学生接受?
我们不应忽视如下一个重要事实:经典文本往往在时代背景和文化心理等方面与学生存在着极大的差距。正是因为学生生活与经典文本之间所存在的这个明显落差,导致学生对经典难以接受,进而直接影响经典诵读的效果。笔者曾经就中学课本里的鲁迅作品对中学生进行访谈,他们告诉笔者:“鲁迅的文章太深奥了。就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样的思想感情,在语言上他总是绕来绕去的,跟我们的思维似乎总是不一样,读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讲什么。”基于这一现实,本文以为,引入学生生活经验,并让学生生活经验参与经典诵读,是实现经典诵读有效性的有力措施。
学生生活经验为什么能有效促进经典诵读,这是我们首先要明确的。学生生活经验是相对于学校活动产生的经验而言的,它指的是学生在家庭生活、社区生活,以及个人选择的休闲生活中所产生的各种经验的总和。相对于教师主导下的学校生活而言,家庭生活、社区生活,以及个人选择的休闲生活,是一个学生能够自主的世界。活动的目的、活动的内容、活动的对象、活动的手段、活动的结果等,学生基本都可自主,反映出校外学生生活所具有的自主性特征。恰恰是这一自主性,蕴涵了学生生活经验的能动性。正是由于这一缘故,当经典文本与学生生活经验发生某种关联时,学生生活经验总是在自觉或不自觉中参与到经典诵读之中,且生活经验的确能促进学生与经典文本发生某些实质性联系。同样在以上所交代的有关鲁迅文章的访谈中,有学生告诉笔者:“《记念刘和珍君》这篇课文我能产生共鸣,因为鲁迅在这篇文章中对当时的社会黑暗作了一些批判。现在的社会也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虽然两者之间的性质不同,但这也让我们产生许多不满。鲁迅的文章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我们内心的想法。”
学生生活经验如何参与经典诵读之中?这是需要进一步回答的问题。相对于学校生活而言,学生在校外所遭遇的生活虽然不可能广袤无边,但是在所涉及的范围上,仍是学校生活所无法比拟的。面对这么一个复杂的世界,学生往往是作为整体,即知、情、意、行全身心地投入。因此,学生生活经验将是广博的,它是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感性经验与理性经验、理性认知与情感体验的统一体。基于这一点,我们认为学生生活经验将可以在许多层面与经典文本发生实质性联系。按照对于认识活动的一般看法,认识活动主要包括认知活动、评价活动和审美活动。学生生活经验将可以通过参与经典文本的认知、评价和审美,来把握经典文本的意义,进而推动经典诵读的有效进行。
追问之二:从经典诵读的设置来说,是否该有专门的课程?
对于经典诵读,一些学校是放在早读课、语文课或其他学科课堂之中完成的,这导致经典诵读任务部分甚至全部由语文学科或其他学科完成。值得追问的是,从实现经典诵读的有效性出发,由一些具体学科来承担经典诵读的任务,是否会影响经典诵读的效果,是否能完成经典诵读的预期目标?进而言之,经典诵读是否该有专门的课程,由专门的教师在专门的时空内完成?鉴于在当前一些学校中经典诵读由语文学科来承担或分担这一现实,本文在此以语文学科为例作一分析。
经典诵读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这似乎是众所周知的问题。不管是1993年赵朴初等九位政协委员的那份提案,还是自那以后的数次经典诵读活动,无不把实现经典文本的文化目标作为经典诵读的主要目的。然而,语文教学在教学目标上,却与经典诵读存在着明显的差异。按照当前语文界比较通行的看法,语文学科性质在“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上的定性,导致语文教学的双向目标:培养学生语文运用能力的实用目标和对学生进行思想感情熏陶感染的文化目标。这显然与当前所倡导的经典诵读的主要目的相差很大。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在以上语文教学的两大目标中,培养学生语文运用能力的实用目标更具本体性。关于这一点,在当初语文单独成科时相关文件已表述得很清楚,许多著名语文教学的研究者也一直坚持这一观点,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新近颁布的《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也特别提到“语文课程致力于培养学生的语言文字运用能力”,“语文课程是一门学习语言文字运用的综合性、实践性课程”,“语文课程是学生学习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课程”,这实则是对培养学生语文运用能力的实用目标的再次明确。基于语文教学在教学目标上的这一认识,语文课必然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实现其实用目标,从而会影响语文课堂中的经典诵读的实施。再者,语文课在进行经典诵读时,难免会将经典文本作为“例子”来使用,也即借助经典文本来达到使学生学会如何阅读经典文本,提高阅读能力之目的,这同样会影响经典诵读的实效性。
如此说来,经典诵读不应由语文课或者其他学科来承担(即使是分担),因为不管是语文课还是其他课,都有自己独特的任务。依靠语文课或其他课来承担(或分担)经典诵读,最终会导致以下尴尬局面:一方面是这些学科自身的目标难免会受影响而最终难以完成,另一方面是经典诵读本身的低效。如此说来,经典诵读最好有专门的课程,由专门的教师在专门的时空内完成,如此才能更好地确保经典诵读的有效性。
追问之三:从经典诵读的结果来说,经典诵读是否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成效?
在进行经典诵读的过程中,一些学校片面追求经典文本的背诵、记忆数量,并以此作为学校办学的业绩;一些学校把经典诵读作为彰显学校特色,提高学生文化素养的一条捷径。以上反映了人们期待经典诵读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经典诵读是否能如他们所愿?
首先,可从什么是诵读来分析。从词源上分析,诵读由“诵”和“读”两个词复合而成。在《说文解字》中,“诵”被注解为“讽也”。段玉裁对此作了进一步的注解:“倍文日讽,以声节之日诵。倍同背,谓不开读也。诵则非直背文,又为吟咏以声节之。”“读”,《说文解字》释为“籀书也”。段玉裁同样作了进一步解释:“抽绎其义蕴至于无穷,是之谓读。”段玉裁甚至对“诵”和“读”的差异作了进一步的解释:“讽诵亦可云读,而读之义不止于讽诵。讽诵止得其文辞,读乃得其义蕴。”综合以上,“诵”指的是通过有声语言来达到背的一种阅读活动。“读”则是一种通过理解来把握文本意义的阅读活动。“诵”和“读”合称为“诵读”,是在秦汉以后。在历经西方班级授课制和科学主义教育思想的影响,以及白话文本的登堂入室后,现代教育中的诵读早已有别于古代。有研究者将诵读界定为:“一种在理解的基础上通过眼观口诵心惟、熟读精思成诵,达到全面深入理解文本的读书方法。”从这一诵读的定义可以看出,诵读是一个逐步深入文本的过程。即便引入学生生活经验作为经典诵读的支架,乃至从认知、评价和审美三个层面具体参与,经典诵读同样需要经历一定的时间。毕竟学生大都是一些不成熟的阅读者,而他们所面对的许多诵读材料又往往难于直接理解。也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借助诵读这一阅读方式,通过眼、口、耳三种器官的联合活动,先使文字符号通过视觉进入大脑,转换为声音,再通过听觉进入大脑,让文字符号和相关的言语同时刺激大脑,以实现对经典意义的逐步深入掌握。
其次,再从经典诵读的主要目的来看。根据上文所述,当前经典诵读的主要目的是实现其文化目标,这一目标主要在情感、态度、价值观领域,这决定了经典诵读的效果必然具有滞后性,难以短期内见效。这也正如有研究者所说:“经典诵读是为精神生命奠基的工程,不能立马见效,不可短期速成。诵读经典,深入体会其中所蕴涵的感情和哲理,久而久之,经典的精神才会融入我们的生命。”
综合以上分析,不管是从诵读的定义来说,还是从经典诵读的主要目的来说,时下不少学校希望借经典诵读达到种种短期目标显然是不合理的,带有过多功利主义思想,其结果也定难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