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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美 情美 人更美

◇ 张 飞

  读过小说《荷花淀》的人,都会感觉到孙犁致力于表现生活中“美的极致”。可以说。《荷花淀》把淡雅疏朗的诗情画意与注重挖掘中国农村妇女在抗日战争中的美好心灵完美结合起来,从而达到了柔与美、情与景的完美统一。
  
  一、柔与刚的完美统一是孙犁小说的人格魅力
  
  《荷花淀》是柔美的,且柔美中不乏刚劲。作者以极尽凝练、俊逸舒展的语言来描绘赞美荷花淀的人们,尤其是那款款深情、轻言曼语中饱含曲折柔肠的女人,每一份轻柔都是那么如水如云。而在柔美的妇女身上,却又不乏不让须眉的刚劲,这种刚柔相济的美,尽情地彰显在荷花淀的妇女们身上了。在水生深夜回到家时,作品写道:“女人抬头笑着问:‘今天回来这么晚?’站起来要去端饭……”。水生嫂等水生到深夜,不但没有怨言,相反却报以一笑,月光下的这一笑,虽是淡淡的,却是那样的甜美、醇浓。足以赶走丈夫一天的疲乏,充分展现了水生嫂柔美的一面。这就使有着中国妇女传统美德的贤妻良母型的东方女性,在特定的战争时期的战火烽烟中,有了新的内容和新的特点:体贴、爱怜丈夫与支持丈夫参军作战统一起来了:含辛茹苦的高贵品质与支援革命战争的责任感统一起来了:对亲人的思念与为抗战做出贡献的自豪感统一了起来。伟大的抗日战争使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放射出新时代的光彩。
  当水生小声说出“明天我就到大部队上去了”这句话时候,“女人的手指震动了一下,想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这一震一吮。瞬间的两个细小的动作,正是水生嫂心灵受到巨大震撼而自然产生的生理反应。她是女人,更是人妻。她自然知道“到大部队上去了”这句话意味着怎样的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切都可能在这去了的时间里发生,这意味着她将面对可能失去丈夫后的千斤担子。虽然只是震动了一下。但她的心灵却在这一瞬间里,经历了从震颤到平复的质的变化,其间既蕴藏着丰厚的情感内涵,又在柔美之中焕发出了圣洁和大义的光芒。从而令读者自然感悟到水生嫂内在的心灵美,充分生动地展示出水生嫂沉着稳重的女人的内心世界。这种中国农村妇女所特有的细腻的情感活动,所体现出的是人物顾大局、识大体、明大义的高贵品质。
  如果说孙犁小说中的女人们是柔中带刚的,那么孙犁先生小说中的男人们都是刚中带柔的。《荷花淀》中的那一场伏击战之后,作者安排了一段貌似轻淡实藏真意的情节,战士们欢笑着打捞战利品,枪支、子弹、面粉、大米。水生却盯上了一个精致的纸盒。作者在这篇小说中竟三度写到“纸盒”,决非无意而为之。战情紧张,无法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表达爱恋和说话私房话,便只能以行代言。委婉地表达对女人(妻子)的爱恋、尊重和感激之情。男人一面好像带着很大的气,斥女人们是“一群落后分子”,一面“把纸盒顺手丢在女人们的船上”。女人们则随即“把掉在水里又捞出来的小包裹,丢给了他们”。借男人“丢”来女人“丢”去以表心志:男人丢过来的装着饼干的盒子,意在请妻子悉心赡养老人,抚育孩子,善自珍重:女人丢过去的内装衣物之类的包裹意在要自己的男人知冷知热勤换洗,而且应睹物思人勿忘妻儿老少。孙犁总是饱蕴着深情,用轻松的笔调,柔美的线条,俏美的叙述来讴歌纯净的妇女,讴歌自己所憧憬的美,寄托满怀希望的情愫。诸如此类情节除留给读者以真情之外,更留下了美的享受和尽情想象的空间。
  
  二、情与景的完美统一是孙犁的毕生追求
  
  在“月亮升起来”,“女人坐在小院当中”这一节里,她在明亮的月光下“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在她的怀里跳动着”。这是恬静而又跃动着生命力的月下编织舞,是一首温柔清丽、柔美悠扬的编织小夜曲。皎洁的月光下,静谧小院子,勤巧的女子,柔滑的苇眉子,组成了一幅质朴的村妇候夫图。淡雅而静谧,优美而鲜活,像诗一般的的意境,充溢着作者的真挚深情,对美的讴歌由此而发端,作者是在用美的景、美的人,引领读者在曼妙的意境中漫步,尽情欣赏这美丽的人间真情图。人与景和谐,景与情相生,构成一支无声的抒情曲。这里盼夫归家的女主人轻快地编席劳动所创作的自然美,填补了“月下之景”这幅画中的不足,使这幅月下之景达到了更高的艺术境界,
  在《荷花淀》的归途遇敌一节里,在敌人追上来和妇女们机智将船摇进荷花淀的紧张时刻。作者也没有忘记。要在荷花淀战场画面上重重地勾勒两笔秀美挺拔的荷叶:“那一望无际的密密层层的大荷叶,迎着阳光舒展开,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粉色荷花箭高高地挺出来,是监视白洋淀的哨兵吧!”虽然着墨不多,作者那强烈的感情色彩却浸透其中了,他把心头滚涌着的感情。猛烈地喷射到眼前的景物之上,让本无情感可言的荷叶,带着人的感情去爱,去恨。状物抒情,表达了作者与白洋淀人民一样的同仇敌忾的情怀。同时也与下文的“那肥大的荷叶下面,有一个人的脸”。“荷花变成人了”,相互迭映,荷叶伴人游,荷花香随情,化虚为实,虚实相生,如诗如画。仔细玩味情与景的巧妙融合,不仅能给读者以无限丰富的想象空间,还能独得其审美真谛。在这“淀里之景”中。作者用了一个明喻“大荷叶”“就像铜墙铁壁”。又把“荷花箭高高地挺出来”比做“是监视白洋淀的哨兵”,给人一种刚健之美和巨大力量。白洋淀是美的,白洋淀的妇女就是监视白洋淀的哨兵。一场水乡健儿与敌人殊死相拼的紧张的战斗,显得是那样轻松,而且散发着荷花淀诱人的清香。这里启示读者去热爱白洋淀人民的战斗生活和战斗的诗意。这种美,是一种至美的境界。“自然是伟大的,人类更伟大”。
  情与景的结合是每。一位作者的毕生追求,但是能像孙犁这样把景与情水乳般地交融在一起的是为数不多的。其中尤以这篇《荷花淀》为最。《荷花淀》是孙犁用一颗“赤子之心”和内蕴礼赞之情写出来的,既扎根于现实生活,又不乏浪漫主义色彩,是其美学理想的追求和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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