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教学与研究·教研天地 2008年第11期 ID: 82333

  

重新审视传记文学作品教学

◇ 姜野军 郭克勤


  2008年全国高考湖南省语文试题文言文阅读部分选自《欧阳修全集》,是一篇人物传记。人教版高中第一册至第六册安排了多篇历史散文作品,其中有文约而事丰的《左传·烛之武退秦师》,有文胜而言庞的《国语·勾践灭吴》,有铺张而扬厉的《战国策·触龙说赵太后》《邹忌讽齐王纳谏》,也有“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作品,如《鸿门宴》《屈原列传》《信陵君窃符救赵》等。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语文》更是集中选编了三篇古代人物传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苏武传》和《张衡传》。这些传记中的主人公或以政绩、或以品德、或以才干名垂青史,令人景仰、追慕。学习这些作品,要在读懂课文的基础上,结合时代背景,把握人物身上的闪光之处,体会作者对笔下人物的感情倾向,注意这些传记作品多样性的叙事写人手法,体味文章的风格与韵味。这样才更符合新课程“通过对语文知识、能力、学习方法和情感、态度、价值观等方面要素的融汇整合,切实提高语文素养”的基本要求。在传记文学作品的实际教学中,部分教师过分看重古汉语词汇、语法教学,忽略文本丰富的“人文内涵”,割裂作品的完整性,致使鲜活的史传文学作品变得枯燥无味。为此,我们主张重新审视传记文学作品教学。
  
  一、正确界定传记文学“史”与“文”的界限
  
  传记文学是“史”与“文”的结合,但它又有别于一般历史著作和一般文学作品。史书是根据作者的历史观念记载历史现象,并以历史实证说明“历史规律”的科学。传记文学则不同,它是根据作者的生活感受,以历史人物形象反映固定的历史现实的艺术样式。它不仅以叙述来说明人的活动和事的过程,而且还要通过具体的描绘,以形象反映历史现象。班固曾赞誉《史记》“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象”,大凡史传文学都基本符合这一原则。作为叙事性文学作品的传记文学,虽说在借助形象反映人生上与一般文学作品是一致的,但它在选材和表现方法上,与古代传奇、话本小说等纯文学性的文学样式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如果说,一般文学作品是通过作者的生活感受,创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借以反映社会现实,那么传记文学却是通过实际发生的事件和实际存在的人物,表现作者的生活感受,借以艺术地再现现实。传记文学必须自历史事实中选择具有代表性的关键性的事件,做艺术的再现,它不能“虚构”,但却有选择的自由。它一方面是从历史事件中描绘历史人物的性格和行为,另一方面又要根据历史人物的活动来描写事件的发生发展和结局,同时通过人与事的互为因果的错综关系,表现作者对人生的看法。
  了解传记文学的性质界定,有助于我们在传记文学作品的教学中厘清教学重点,“通过阅读和思考,领悟其丰富内涵,探讨人生价值和时代精神,形成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准则,树立积极向上的人生理想”。
  
  二、凸显传记文学作品人物形象
  
  如前所述,传记文学是“史”与“文”的有机统一的叙事性文学作品。重视完整的故事情节,分析典型的人物形象,依然是我们传记文学作品教学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1、在完整的故事情节中分析人物形象
  传记文学对史的整合是非凡的,它不匆匆一隅,而是截取典型意义的事件和行动,精当刻画,细腻描写,以此突出主要人物的性格特征。《史记》首开记传体文学先河,救赵存魏是信陵君一生中的重大事件,司马迁在《信陵君窃符救赵》一文中却没有过多地写他这一事件中的政治军事活动,而把重点放在敬迎侯生,窃符救赵,“从博徒卖浆者游”几个故事,突出他仁而下士、勇于改过、守信重义、急人之难的性格特点;再如《廉颇蔺相如列传》,主要选择了“完璧归赵”“渑池之会”“廉蔺交欢”三个故事,突出蔺相如在秦赵斗争中为维护赵国尊严而勇敢机智地和秦王斗争的英勇行为,“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的高贵品质,以及廉颇勇于改过的精神。
  高尔基曾说:“情节的发展史就是人物性格的发展史。”梳理传记文学作品中的故事情节,把握人物形象的特征,有时还需要教师适时补充、适当拓展。“重视对作品形象的情感的整体感知与把握,注意作品内涵的多义性和模糊性,鼓励学生积极地、富有创意地建构文本意义”,“了解与作品相关的作家经历、时代背景、创作动机以及作品的社会影响等,加深对作家作品的理解”。以项羽这一人物形象分析而言,如果仅以《鸿门宴》一文而论,不少教师则习惯性地将项羽概括为有勇无谋、刚愎自用等武夫形象,看到的更多是他的性格缺陷。其实,司马迁在《项羽本记》中突出写了项羽三件大事:巨鹿之战、鸿门宴、垓下之围。教授《鸿门宴》,教师应有意识引导学生选读其他相关文本,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巨鹿之战写项羽叱咤风云、勇冠三军、摧毁秦军主力、成为反秦斗争中众望所归的英雄人物;鸿门宴写项羽天真坦率、优柔不忍、以至轻纵敌手,养虎贻息的坦荡胸怀;垓下之围写项羽慷慨别姬、勇敢突围、斩将刈旗,所向披靡的英雄气概和单凭个人之勇,终于陷入四面楚歌,因而不得不引剑自刎的悲剧结局。通过这三个场面,突出他喑呜叱咤、勇武过人、直率磊落而又刚愎自用、善于斗力而不善斗智的性格特点。注重传记文学作品故事情节的完整性的解读,有助于学生更好的“感受形象、品味语言、领悟作品的丰富内涵”,有助于学生“自己的情感体验和思考”,有助于学生在真实的历史人物活动的基础上,还原“真实的历史面貌”。
  教材所选的历史散文(含人物传记),大都是典范的文学作品。这些作品选材得体,裁剪有度,繁简详略,因情而定。其“以少总多,情貌无遗”(刘勰《文心雕龙·物色》)的创作规律,对于指导学生写作实践,避免杂乱,抓住中心,通过个别,反映一般,通过典型,反映共性,逐步写出文从字顺,“纲领通畅”的优秀作品来,无疑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2、在生动的叙述语言中理解人物性格
  传记文学作品在运用语言、驱遣文字上,多有其独到的地方。注重叙述性语言和人物个性化语言的分析,有益于全面把握人物性格,正确理解文本主旨。
  文学语言不同于一般的实用语言。实用语言着眼于实用性、交际性,强调言简意赅。文学语言则具有形象性,甚至情绪性、情感性的特点。即使一句半言,有时也能呈现出人物鲜明的形象特征来。例如:项羽见秦始皇后说“彼可取而代也”,语气坦率,表现他强悍直爽的特点,而刘邦见秦始皇后却说“嗟乎!大丈夫当如是也”,说得委婉曲折,表现了他沉着蕴藉的特点。在《荆轲刺秦王》一文中,荆轲刺秦王未成,反被秦王刺伤,这时司马迁描写荆轲“倚柱而笑,箕踞以骂”,八个字活画出一个侠义之士视死如归、英勇不屈的悲壮形 [##] 象。《鸿门宴》写樊哙带剑拥盾,闯入军门,“披帷西向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这一描绘,更是把樊哙这个赳赳武夫的一腔怒火的形象尽呈于每一个读者的面前。
  好的人物传记,总是避免陷于一般地梗概地叙述事件,而是力求对于历史事件做具体细致地描写,并写出人物间的矛盾和冲突,构成曲折动人的情节,使之具有激烈的故事性和戏剧性。《苏武传》中苏武听到张胜报告他私下与虞常的谈话泄漏后,立即说:“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实则体现出苏武的爱国意识。苏武在严重关头,不是考虑个人得失,而是立即想到如何才能不辜负国家的重托。“重负国”三字含意很深:不能预先发现和劝阻张胜所干的错事,一负国;马上要受到敌国的审讯,给国家丢脸,二负国。“重负国”实则是严于责己之意。卫律逼降时说:“副有罪,当相坐。”苏武斥责说:“本无谋,又非亲属,何谓相坐?”使卫律哑口无言,只得无耻地“举剑拟之”,但苏轼岿然不动。李陵劝降,苏武仍然不为其情所动,表示“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表现出至死不屈的品德。
  朱光潜先生说:“无论阅读或写作,我们必须有一字不肯放松的谨严。文学藉文字表现思想情感,文字上面有含糊,就显得思想还没有透彻,情感还没有凝练。咬文嚼字在表面上像只是斟酌文字的分量,在实际上是调整思想和情感,从没有一句话变一个说法而意味仍完全不变的。”(《朱光潜美学文学论文选》)朱先生的这段话为我们文学作品中语言的学习运用,再次提供了有力的明证。
  
  三、关注作品中作者的思想情感
  
  由语言符号构成的传记文学作品,是作家思想感情和艺术技巧的物质载体。在具体的教学中,不少老师在学习了文言文基础知识,归纳了主章主旨要点之后,常常自觉或不自觉地忽略了作品中所寄寓的作者的思想情感,这是对教授传记文学作品的一大误解。传记文学作品是“客观历史事件的文学再现”,它能够广泛地表现当时社会的尖锐矛盾和复杂的政治斗争,能够表现作者和其所记载人物的唯物思想,也能够表现作者的认识能力和表现能力。传记文学由于多采取以人物为中心,从历史人物的客观活动中陈述他们的生平事迹,分析这些历史人物的成功失败的原因,因而它又有作者“主观情感的诉诸”体现。以司马迁《史记》为例,他为人列传,并非有事必录,而是对历史题材加以严格地筛选、提炼,突出历史上那些非常之事。在故事情节和安排上,也多选“倜傥非常”的奇人,多论不同寻常的“轶事”,从而使人物传记带有传奇色彩。他对所写的那些人物有深刻的了解与鲜明的爱憎,对于正面人物,他怀着崇敬赞扬的热情;对于反面人物,则投以厌憎愤恨的怒斥。对于这一点我们只需选读《项羽本纪》和《酷吏列传》便不难体会到融入作品中作者那截然相反的思想感情了。再如《信陵君列传》,与其说司马迁是在歌颂信陵君的“礼贤下士”和侯赢的“士为知己者死”这种行为表现和道德观念,不如说司马迁是借信陵君之身寄托自己重要的社会理想,只是这种理想被作者以丰富的史料为基础,有根据地、有标准的选取、强调、组织、加工,并用生动的故事情节,丰富的人物活动来体现而已。
  狄尔泰认为,“人文科学的具体任务就是在解释过程中——以‘解释学’的方式确定这些往昔的客观表现的意义。但由于它们已经镶嵌在历史的语境中,所以,全部语境都应当被理解。”关注传记文学作品中作者的思想情感,并把它作为“全部语境都应当被理解”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当前课程改革的背景下,我们认为已显得愈来愈有必要。
  
  姜野军,郭克勤,语文教师,现居湖南株洲。本文编校: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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