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的默片,满目是已被淘汰的陈旧。黑白两色交织、闪动,那些画面熟悉而又陌生,默默无语。忽明忽灭的屏幕上,斑驳的是记忆的画卷,交错成生命最初的美好,闪现无与伦比的光辉。
最初
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事了。只是陷入回忆的时候,画面总是凌乱而零星,就不由得心疼了。小鸭子的明黄、家门口沙堆的土黄,以及阳光的金黄;映山红的跳脱、土家蛋黄的橙红,还有老宅的砖红。这些色彩都逐渐淡去,一同走的还有淳朴的乡音——不,不对。走的人是我,留了一块空,在心上。童年美好,如今想来却黑白无声;童年温暖,现在触到的却是冬日越来越冷的空气。
呼出的水汽形成白雾,我忽然起了兴致——抬头、不断呵气,看上方,氤氲迷蒙。恍惚中,我看到了生命最初的日子。老宅厨房,拿着火钳的通红的手,炉灶上方同样恍惚的面孔,慈祥的话语犹在耳旁:“你烧火?不行的。木头要架起来,透风才好烧。……压太紧,火就活不起来。”
是啊,太多的木柴反而会把火焰压灭。这个道理我早已听谁说过了。应该是奶奶吧,无奈地晃了晃脑袋,我苦笑:现在的自己算不算是头顶火柴的小火苗呢?拼命地燃烧,然后窒息。事实上,早在生命最初的时光,我就懂得张弛有度。时间久了,未曾深刻,反而将其遗留在默片的深处。只有回头看看过去,才有豁然开朗的明悟之感。
生命之初,已是过往。
若是走累了,不妨回头看看,回去走走。到生命的最初,听听乡音,从过去的淳朴美好中汲取钢筋水泥中缺少的养分。有时候,我们缺少的是过去。
当下
雨季。
火车铁轨也是湿湿潮潮的。那样稳重深沉的黑色,是默片里最引入的色调。铁轨隐隐约约地交错了,又分开了。远处一片虚无,看不清。
看不清,就放弃。低低头,看脚下。脚下是厚实的枕木,我可以想象火车开过的情形、车轮和它相互碰撞的声音——应该是稳重的。咣当、咣当、咣当,从容而又自信,一步一个脚印。它的生命里,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音乐了吧?这倒也是。从始至终,它的耳里只有这一种声音。咣当、咣当、咣当,跑吧、跑吧、跑吧。
火车载着一车人,它不知道要去哪里。它的职责是跑,不停地跑,专注于脚下的铁轨;火车载着一车久,轰隆隆奔向前方。他们正在路上,度一场生命的苦旅。有人怡然,有人茫然,有人黯然。而淡然的,是火车,或铁轨——专注于脚下。
尽头
雨,投向了河。河,拥抱了海。各有归宿。
曾听很多人提过:生命是一条静静流淌的长河。也有人说,每条河终将流入大海,消弭不见。无论你经过多少险滩峭壁,亦或是经历无数次花红柳绿,大海才是你最终、最好的归宿。
想象,尽头的样子,该是一片蔚蓝吧,在阳光下蓝得发亮。那里,我们会寻到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都在那片湛蓝中忽隐忽现,有人想要脱离,有人急于沉没。其实,尽头是一件不必急也不用怕的事,时候到了,你就到了。
当你真正到达的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生命对于这片海只是小小的一滴,才发觉泰戈尔说得很对:“我们的名字,是黑夜里波浪上射出的光,不留痕迹就消失了。”
但是,不要就此气馁。对于你的家人、朋友,甚至孩子而言,你很重要——你是神赐给他们最重要的那一滴。所以,向往新的、美好的生活吧。
到达尽头,亦是彼岸。登陆,开始新的篇章。
生命的默片,在人生舞台上不停放映。一幕、一幕,无声,永恒。
【点评】
在作者空灵的笔下,“生命的默片”并不意味着简单和乏味,它记录着成长的迹痕,它承载着梦想与静寂、欢腾与忧伤,它构筑着一片温软而潮湿的精神园地。经了真挚情感的洗涤,行文结构气贯其中,散而不乱,恬淡从容。
(指导教师
罗进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