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ID: 149959

  

比兴浅说

◇ 彭 柔

  摘 要:中国是诗歌的国度,而论及诗歌之学,比兴二字是关键。后人论诗,莫不以比兴为旨归。钟嵘言:“故诗有三义焉,一曰兴,二曰比,三曰赋。”何谓“兴”? 何又谓“比”?本文将古代著名文艺理论学家的观点与古代诗歌相结合,由此阐述比兴的内涵。
  关键词:诗歌 比 兴
  
  论及中国诗学,比兴二字是关键。后人论诗,莫不以比兴为旨归。钟嵘言:“故诗有三义焉,一曰兴,二曰比,三曰赋。”总而论之,比兴之用,不逃诗之创作和阐释这两端。
  何谓“兴”?刘勰云“兴者,起也……起情故兴体以立”。它阐述的是由物及心,物移我情,由象生意的一个过程。《毛诗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把内心的志向愿望、思想感情借助于语言的形式加以外化、表达,这便是诗。然这“志向愿望、思想感情”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源自外界事、物的感召,即依赖于“兴”。《礼记·乐记》云:
  凡乐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
  孟浩然《秋登南山寄张五》诗云“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岑参《巴南舟中》诗云“见雁思乡信,闻猿积泪痕”,都是以诗的语言阐明这个道理。《诗经·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又《诗经·陈风·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见雎鸠和鸣,而思窈窕淑女与君子之匹配;见月光皎洁而思女子之美好,故朱熹谓为“兴”。朱子说《诗经》谓为“兴”者,多是重自然感发。然能触人之情,动人之心者,岂止“春风春鸟,秋月秋蝉”。钟嵘曰:
  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至於楚臣去境,汉妾辞宫,或骨横朔野,魂逐飞蓬;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塞客衣单,孀闺泪尽。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扬娥入宠,再盼倾国。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
  钟嵘这段话从自然事物和社会事件、从本人和他人、天下苍生兴发的角度,阐明了“兴”的内涵。故送友人出关,王维作《渭城》之曲;白居易睹农人之辛劳,赋《观刈麦》,感明皇之情事,传《长恨歌》;杜甫喜江山之恢复,有《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哀天下之寒士,有《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叹世事之沧桑,刘禹锡撰《乌衣巷》,……一言以蔽之,无“兴”,则无诗也。
  何谓“比”?刘勰云“比者,附也……附理故比例以生”,朱熹称“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即托物以言志,借景以抒情。它阐述的是由心及物,我移物情,由意生象的一个过程。《诗经·邶风·凯风》第一章: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朱子注曰:比也。南风谓之凯风,长养万物者也。……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其子作此诗,以凯风比母,棘心比子之幼时……)
  庄姜对庄公不直言自己的劝谏和不满,而借“终风”言之;儿子要表现对母亲的挚爱和自己的惭愧,则借“凯风”说之。这就是托物言情,比之体也。
  屈原所采用的“香草美人”之法,把“比”的用法发扬光大,使之具有了类型化的特征,即“物象”已经具有了比较固定的象征性意蕴,成为“意象”。其实这在《诗经》当中已经出现,如以山喻仁者,以树木比宗族,只不过没有达到屈原般的高度定型化。
  刘勰论“比”,有比义、比类两种:“或喻于声,或方于貌,或拟于心,或譬于事。”
  比义在神似,所谓“金锡以喻明徳,珪璋以譬秀民”,于谦《石灰吟》,陆游《卜算子·咏梅》是拟于心也;比类在形似,所谓“麻衣如雪,两骖如舞”,白居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岑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是喻于声、方于貌也。而白居易的《琵琶行》,则譬于事,为“赋兼比兴”之体,“以言内之实事,写言外之重旨”,托琵琶女的遭遇,写自己失志的怨情。
  “兴”与“比”,一个是自然的诗思化,一个是诗思的自然化,体现了两种不同方向的过程,反映在诗中,便往往是诗首为兴,诗中为比。在诗艺刚刚自觉发展的《古诗十九首》及魏晋之诗中,往往景、事在前,感叹在后,这种平铺的结构,就明显地体现了这一点。如《古诗十九首》之《青青陵上柏》前四句:“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首诗的主人公独立于苍茫之中,俯仰兴怀,感叹生命短促。
  虽然比兴有别,但在诗的创作过程中,由“兴”之应物到“比”之假物,由无意的触动到有意的抒发,却是紧密联系,不能分开。物(按,还包括事)触动了诗人的情感,当然也会成为诗的题材,成为感情的载体。物象转化为意象的关键,在象与意之间因主体的认识而产生了某种相关性,即诗人借以抒情言志之物,必然能“兴”起人之某种情感,诗中所用“比”之物,必然首先具“兴”之用;反过来,诗中所用“兴”之物,亦必然因为其写入诗中而具有“比”之功,此其一。其二,“兴”关乎情感的生发,“比”关乎情感的表达,诗情因象而生,还要因象以传。故“比”、“兴”二字,虽各有侧重,实际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最大的共通之处,在于二者皆源于人与自然的亲近与相通,共有的生命之节律,故后世则将“比”、“兴”并称联言,亦是此理。
  
  参考文献:
  [1]周振甫注.文心雕龙注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2]吕叔湘.礼记[M].长沙:岳麓书社,2001.
  [3]余冠英.诗经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
  
  (彭柔 广安 四川省华蓥中学高中语文组 638650)

比兴浅说
目录

  •  / 邵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