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书案上,一点如豆的烛火摇摆不定。一眨,又一眨,如瞌睡人的眼。摇曳的烛光下,散落着一卷圣旨,上面工整的墨迹仍似未干;文末,那殷红的玺印在昏黄的烛光下竟那般刺眼。
烛火闪了一下,营帐被掀开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接近,副将已来到面前。“岳将军,我们……”平时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他此刻竟有些犹豫,浓浓的愁思爬上了他英武的脸庞。他欲言又止:“将军,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摇了摇头。缓步走出营帐,四周还是很静。那个白天里还是杀声震天血流千里的战场,此刻却被夜色包裹了,仅有一钩月牙隐匿在乌云后,洒下丝缕光芒。
夜,已经很深了。
千百顶营帐绵延整个山谷,营前,笔直地站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砭骨的寒风不能让他们挺立的身躯颤动分毫。他们是我最亲密无间的兄弟,我们共同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收复故土指日可待,我如何忍心在这一刻下令撤退,眼睁睁看着中原百姓满眼的希冀化作绝望?
遥望远方高山的浮影,我魂归无数个浸润着血与火的日子里。三十功名尘与土,追逐的不是一已私利,是那千万乱民的安居乐业;八千里路云和月,驰骋的不是黄沙古道,是那艰难曲折的复国征途。那“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豪言壮语此刻在这一纸圣旨前竟是如此苍白!
夜色里,副将走上前来。“将军,”他小心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我们是在为国建功,待我们建立复国奇功再班师回朝,相信圣上不会追究我们抗旨之罪的。”抗旨?此刻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千万战士的鲜血将不会白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亦不会白费。可是……
缓缓地抬起头,望着无边夜幕下的几点残星,我忆起了多年前同样寒冷的一个夜晚,母亲在昏暗的烛光下于我脊背上刺下了“精忠报国”四字。此刻,我透过噙满泪水的双眼,仍能看见多年前母亲手中那枚通红的绣针。
遥远的天边已微微露白,向着副将,我低沉的声音响起:“传令,班师!”
学校:湖北大冶市第一中学
导师:罗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