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PLUS 教研 语文建设 2008年第7期 ID: 81056

  

中学新诗教育:在夹缝中寻找道路

◇ 孙晓娅 霍俊明 张洁宇 张桃洲 林喜杰 姜 涛 鲁华夏


  编者按:新诗作为一种文学体裁在语文教育中应处于一种怎样的地位,新诗研究界和一线语文教师对中学新诗教育现状的认识有什么不同……在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举行的中学诗歌教育沙龙中,新诗研究界的学者和一线语文教师的对话会让您对中学新诗教育有一个新的认识。
  
  孙晓娅:新诗教育这个研究领域很开阔,存在的问题也很多。目前虽然相关的研究成果不少,但是因为接触不到研究界的成果,一线语文教师对早有定论的问题依然感到茫然。因此,有针对性地对新诗教育长期存在的误区、困惑和难点进行梳理和探讨十分必要。我先抛砖引玉地提出一些比较普遍的问题。
  1.中学语文教材选诗已经注意到经典的问题,这里有文学史的经典以及权威制定的经典,但与此同时,相对淡化了新诗的现场问题,当下杰出的新诗作品入选不多。
  2.现有教育理念存在哪些问题?我们的选篇理念该不该调整,是否应该有一个系统性的选诗规划?
  3.新诗教育者本身存在哪些施教的问题,从而影响了新诗的传播,影响了学生对新诗的接受?
  4.新诗教育是否应该担当新诗普及和经典化的任务?
  5.学生的阅读习惯和教师的新诗知识素养、教学能力如何影响新诗的教学质量?
  6.新诗的文体特点在新诗教育中是否应该受到重视?
  7.新诗教育的核心是审美熏陶还是文化传载?是素质培养还是语文文体培养?
  8.北京大学孙玉石先生曾提出解诗有三个关键:一是悟性,二是智慧,三是想象。其中想象在教学过程中还是相对比较好引导的,但悟性与智慧在中学应该怎样去引领学生感受呢?
  9.新诗教学和新诗鉴赏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10.新诗教育的困境和难点的源头在哪里?
  霍俊明:新诗教育涉及两个问题。
  一是当我们以一个研究者的身份谈它的时候会发现新诗教育存在很多问题,但是如果作为一名中学语文教师,也许就会认为当前的语文教育和诗歌教育的应试模式是合理的。因此,新诗教育与考试存在一个悖论。以研究者的身份来看,我觉得中学新诗教育现状不容乐观。尤其是现在处于工业社会,多元媒介飞速发展,给青少年的阅读冲击很大。而新诗作为一种特殊的文体,中学教师对它的认识非常有限,而且学生对新诗的隔膜也是由来已久的。
  另一方面,新诗教育受古典诗词的影响很大。很多中学教师讲课的时候都提到一个问题:古典诗词和新诗有什么区别?古典诗词已经有了很多经典佳作,形成了一系列的固定文本,教师指导起来也比较容易,然而新诗则一直存在着很大的缺陷。从上世纪40年代到80年代,近半个世纪的时间,教育完全处在政治和社会学的强大影响之下,真正具有美学和思想双重价值的诗歌进入不了中学教材。所以当下我们认为好的、经典性的文本,在以前是被边缘化或否定的。因此新诗的经典化问题一直处于变动当中,教材、教师和研究者都很尴尬,因为不断变动的“经典”文本给教材的编选制造了相当大的麻烦。
  此外,教师的教学参考用书也存在很多问题。按我们的理解,教参应该对教师起指导和规范作用。然而,我发现教参对诗歌的解读存在很多错误的地方。
  孙晓娅:我在带学生到中学实习时,曾听过中学教师讲这门课,竟然发现他们都没有一个很准确的备课资料。
  霍俊明:这就给教师产生了很大的误导。尤其是现代诗,很多教师还是用非诗的方式来解读。比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其中“那榆阴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教参认为“天上虹”就是一场雨之后出现的彩虹。这种解读就给学生很大的误导。教参对郑愁予的《错误》也没有一个固定的解读,有的说是闺怨诗,有的说是乡愁诗。这里有一个背景,就是郑愁予在自己的文章中和接受访谈的时候说过,之所以写《错误》,是他在1949年随父亲去了台湾,而母亲却留在了大陆。郑愁予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就想到小时候母亲拉着他的手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的情景,当时在打仗,还有军车通过。所以说《错误》还是一首乡愁诗,而不是什么闺怨诗和爱情诗。当然诗歌的多义性解读是合理的,但是在有些问题上,比如写作背景、写作时间、诗人的情感动因等,还是确定的。
  刚才晓娅老师也说了选篇和诗歌现场的问题,我觉得目前这两者是脱节的。近20年出现了很多重要的诗歌文本,但这些诗作进入中学教材的机会却很少。中学教师对新诗文体缺乏了解,他们在讲课的时候基本上还是按照传统的教学理念,首先介绍时代背景,介绍作家、诗人,然后分段、朗诵,最后总结思想和艺术特色。可以说很多教师忽视了诗歌文体的特殊性,在教学中没有细读和美读的意识。我们知道中考的时候只考9种修辞手法,所以有的教师在分析诗歌的时候也仅限于这9种修辞手法。而我们知道诗歌的修辞是非常繁复的,要远远多于这9种修辞方式,如隐喻、矛盾修辞、变形、反讽等。
  张洁宇:我认为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中学语文教师身上。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孤立地谈论中学新诗教育问题,很多问题其实源自大学教育或研究领域,同时又反过来影响着新诗教育和研究。
  我在给大学生讲中国现代文学史或者新诗研究的选修课时,常常遇到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很多学生不会读诗。他们可能读过一些诗,比如在中学课本里可能接触过《错误》《断章》《再别康桥》等作品,但结果是很多学生只掌握了教师教给他的那一套“答案”——姑且不谈这些“答案”是否准确——他们仍然不会读诗,再遇到一首陌生的作品时,仍然不能做出自己的理解和评价。也就是说,中学时期的新诗教育没有给他一个阅读的方法,没有让他培养出一种诗歌阅读能力,因此也就更谈不上批评的方法和能力了。此外,每个语文教师的趣味都不同,而学生又很容易受教师的影响,因此很多学生在不掌握新诗史的知识和脉络的情况下,很片面地喜欢或不喜欢一些诗,形成了一定的成见,也会对以后的诗歌阅读产生一些不良影响。这些都影响到大学新诗课程的教学。我想,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会坐在这里讨论中学诗歌教育的问题,原因就是对这个问题我们有不满,也有期待。这些不满和期待就是源于在大学课堂里所看到的中学新诗教育中积累下来的问题。
  同时,中学新诗教育的现状其实也在反映着整个新诗研究领域的发展和变化。比如课本的选篇、教参提供的解读方式等,这些都是新诗研究者思路和成果的体现。中学语文教师自身阅读方法和能力的获得,大多是在大学课堂上完成的。因此,中学新诗教育与大学教学和学术研究之间,是相互影响、相互牵扯的,问题是我们能够做什么。
  我非常同意刚才霍俊明老师说的,中学新诗教育问题里的悖论太多。考试制度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考试是需要答案的。我们知道现在的考试命题有很大改进,不一定要求答案那么“标准”了,但它仍然是要答案的。这个思维方式本身与新诗阅读的思维方式之间就是有矛盾的。这个问题不是或不仅是靠我们给出更“正确”的答案就能解决的。学生就算知道了《再别康桥》的确切写作年代与背景,也仍然无法跳出这种思维习惯,再遇到另一首作品,可能还是摸不到门径。这是考试制度问题。因此我认为,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助中学师生改变诗歌阅读的思维习惯,让他们在应对考试之外,还能有自己的诗歌阅读方法和能力。
  我觉得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把我们的学术研究成果和中学一线教学很好地联结起来。比如刚才霍俊明老师举的例子,《再别康桥》的问题、《错误》的问题,这些在新诗研究领域早就解决了,但是中学教师会说:“你们说的那些我们都不知道啊。”这些年新诗研究领域做了那么多工作,我们自己觉得好多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但成果却无法通过某种有效的渠道传达到中学新诗教学中,这种脱节和浪费,可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中学教师们的教参可能有的已经陈旧,和研究界新成果脱节,而可能看到的一些诗歌鉴赏辞典之类的参考书,有的也存在质量差、水平低的问题。教师们又没有时间和精力甚至也不一定有足够的能力去鉴别这些参考资料,因此有的误读和误解,甚至错误的观点就被输送到课堂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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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和我们现在的新诗史和新诗研究相关,如何把我们更新更成熟的研究成果和中学一线教学联系起来,这是一个关键问题。不过我还想不出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不知大家意见如何。
  我们能做的只是在这个制度内,找到一种比较好的教学方法。比如,北京大学洪子诚先生那本《在北大课堂读诗》也许对我们今天的讨论有些启发。虽然面对的听众不同——一方面是大学生、研究生,一方面是中学生,但方法可以借鉴。洪老师所做的是一种阅读方法和批评方法的培养,以作品阅读带动问题和批评,让学生在阅读理解的基础上,在开放的讨论中去发现问题。这也许是一种比较接近理想的方式,不知道能不能在中学新诗教育中也试验一下。
  另外,我还有一个困惑: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谈新诗教育,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谈论小说教育、散文教育?新诗教育和整个文学教育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或者说,它与中学语文教育存在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孙晓娅:确实是没有人注意小说教育、散文教育,我们始终在谈新诗教育,这反而说明了新诗教育的一种窘境,反映了它长期遭受的冷遇。目前为止,新诗在教育体制中被放在最轻的位置上,始终是被淡化的,而且也是实践教育中存在问题最多的。对于小说,讲授者可以很自如地找到重点和阅读理解方式,很显然,小说、散文的讲授方式不适合新诗。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小说、散文和其他文体都能承担语文教育的责任,都能承担政治教育、思想教育的责任,新诗呢?我个人认为新诗不应该承担政治思想教育功能,哪怕是语文教育的责任,这又涉及我最初提到的问题:新诗教育的核心是什么?如果你让学生从新诗里面找修辞手法,我觉得这对新诗是一种不小的亵渎。
  张桃洲:关于新诗教育的话题,这些年讨论得比较多。大概在1999年,《星星》诗刊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和版面,组织各路人士展开讨论,带动了很多刊物如《名作欣赏》的参与,还有些和中学语文教学有关的刊物和报纸,也都卷入了讨论。当时这些刊物讨论的主要是现行教材的新诗选目。不少意见是说教材里的新诗篇目太陈旧了,应该全盘换掉,有人甚至提出了自己想换的篇目。大家出了很多主意,但后来也就仅此而已。不过,这些讨论似乎也间接地影响了最近几年中学语文教材的编写,特别是其中新诗篇目的选择,对整个教学方法的改变可能也有一点促进作用。前年吴思敬老师在首师大组织了一个新诗与教育的讨论(记录稿部分内容发表在当年的《扬子江诗刊》上),参与的人很多,其中包括一些教学一线的教师如北京市特级教师顾德希。这些,实际上体现了不同方面对新诗教育所作的努力。在教材编写方面,也有一些值得关注的动向,比如某些诗歌研究和创作力量的加入。去年我和吴思敬老师一起完成了人教社选修教材《中国现代诗歌散文欣赏》的编写,在座的姜涛老师也参与了人教社《外国诗歌散文欣赏》的编写,王家新为语文出版社编写了《中外现代诗歌欣赏》。刚才晓娅提到教材新诗篇目的经典与现场问题,我觉得现在有些情况似乎也在慢慢改变,比如我和吴老师这个选本选了江非的诗,王家新的选本选了沈木槿的诗,这些都是非常新的诗人。当然这里有编选者趣味的问题,但也说明了不断讨论、辨析的某些成果。
  目前的新诗教育无疑存在很多问题,很多固有的症结始终未得到解决,但有的问题似乎不是单纯的讨论和教育本身能够解决的。我觉得有这么几个问题值得进一步讨论:
  1.我们讨论中所说的新诗教育,不管在中学还是在大学,它的目的何在?也就是说,它在整个教育中起什么作用?这是一个方面,是从教育的角度来说的。另外一个方面,从新诗的角度来说,中学或大学教育这种体制化的教育,对于新诗的阅读、接受和鉴赏能不能真的起到培育的作用?当然这里面还涉及这种教育对新诗历史形象的塑造和新诗自身特点的呈现所起的作用问题。
  2.目前各类学院、机构里的新诗研究与新诗课堂教育之间的关系究竟怎样,也就是纯粹的研究、纯粹的阅读或纯粹的批评与教育实践的关系如何?现在看来,二者确实存在相互隔绝的问题,研究者往往局限于书本,而教育者往往又不太关注研究,这样在深入的理论探讨和具体的实践之间就产生了一种脱节。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3.晓娅刚才提到好多人把新诗教育当成了一种纯粹的语文教育。其实跟其他文体相比,新诗并不具备这种优势,或者说这样一种能力。新诗教育能否参与到所谓纯正的语文教育里,的确值得考虑。这是因为诗歌从写作到阅读都有它的特殊性,它的思维方式、表达方式和正常规范的语文表达方式有些相悖,显得不太适合我们一般意义的语文教育。但是我们也要想,语文教育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规范的、已经成形的、中规中矩的模式,以至新诗教育不能纳入它的空间。
  此外,我还要介绍一个背景,那就是港台的中学、大学和学术界非常重视诗歌教育特别是新诗教育。我注意到台湾有一所学校开设了一门现代诗课程,这门课程还设置了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并且还有分组讨论、报告、作业、网络讨论等,这个课程按内容分为17周,每周以诗人为单元,每周讨论一个诗人个案,从最早的张我军——台湾新诗的先驱者开始,一直到比较晚近的60年代出生的诗人如林耀德,这个覆盖面还是比较广的。我看过香港一份刊物《呼吸》,它也组织过这样的讨论,其中有一期就是《诗与教育》,也是以“诗歌教育”为总标题发起的讨论,他们对新诗的阅读与创作并重,参与讨论的有写作者也有研究者。
  孙晓娅:如何将我们对新诗教育的研究成果转化为有效的教学方案确实是迫在眉睫的问题。新诗教育的研讨会开得不少,文章刊发得也很多,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工作和努力,为什么我们研究界很多达成共识的观点中学语文老师却不知道,是中学老师获得新诗教育研究成果的有效途径很少吗?接受和转化如何切实有效地完成,这个问题确实值得关注。
  姜涛:关于诗歌教育的问题,大家谈了很多。我感觉,诗歌教育不是孤立的,而是存在于语文教育的大系统里,只是那个大系统中的一小部分,而且也不是最重要的,不可能独立出来,像诗歌研究学者期待的那样,在语文教育实践者那里得到无比充分的关注。一些枝节性的问题,如选篇、教法,可能会慢慢改善,但在语文教育的“大盘”内,空间是有限的。我也参加过教材编写,有些这方面的体会。所以,我觉得诗歌教育不一定完全依赖语文课堂,学校里开设的诗歌选修课,或者一些普及性的诗歌读本,也能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在体制之外,也许会更自由、灵活。做诗歌研究的人、写诗的人,都希望天下人人都爱诗、懂诗,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要的。诗歌教育虽然应该针对所有的学生,但在我看来,它呼唤的还是知音。
  林喜杰:新诗教学在中学语文教学中的形势还是比较乐观的,课改之后也有变化,目前在初高中就设有诗歌选修课。现在选修课的教材也非常多,诗人王家新主编了语文出版社的一套和吴思敬老师编了人教社的一套,还有江苏教育出版社和广东教育出版社也都编了。每套教材都有自己的特点。
  我现在给初一的孩子开现当代诗歌选修课,有人就会问“初一的孩子怎么教呀”,其实不要有顾虑,孩子天生就是诗人,主要是教师去引导学生,发现学生的潜能。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建立一个良好的诗歌教学模式。首先是教材。我发现,现在编的大部分教材都不太适合上课,大部分学生不是很喜欢。我在上选修课的时候,没有一开始就给孩子们上诗歌史,而是每节课讲一种诗的特点,并提供相应的名家作品为范例,然后叫他们去写作,孩子们写完之后再跟名家名作对照,孩子们特别不以为然,说名家写的没有自己的好!像《我们的自画像》,名家写我像一只什么什么的狼。孩子们就写我像鹰、鸟。孩子的诗是即兴写的,写得非常有感觉。到结束的时候,有的孩子就说:“老师,给我们讲点诗歌史。”我现在的诗歌选修课上得也比较有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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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诗歌教育还是有希望的,一些学校设立了诗歌选修课,尽管每个学校落实的情况不一样。我们正在研究诗歌教学的内容,这是语文教学内容重构的问题。语文教学的内容不能继续原来的模式了,一定要有一个改变。新诗教育是一个很复杂的内容,必须要懂教育,懂课程设置理念和诗歌教育心理,然后才能慢慢去建立一种教学模式。我们的新诗教育和美国的理解不一样,和香港、台湾的也不一样,因此需要构建适合我国国情和学校发展的教育模式。现在还是在做探索和研究。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一些人适时地热爱诗歌,尤其是让孩子们热爱诗歌。我们不要再抱怨,也不要再说诗歌的现状是什么样,我们要让人们发现诗歌的乐趣,多宣传、多做工作。
  姜涛: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古典诗歌而不喜欢现代诗歌,这和现代诗歌的整体形象有关,喜欢现代诗歌的人,大都是一些激进、苦闷的文艺青年。
  林喜杰:在韩国、日本和我国台湾,孩子们在小学就开始写新诗,这种情况特别普遍。我们要向孩子多宣传,宣传有很大的导向作用。现在我们已经看到曙光了,就是开了新诗选修课。条件好了,新诗教学就会慢慢地规范和普遍。
  还是应该让孩子们写一点新诗。中国的诗歌教育,尤其是新诗教育,大家知道得少,只是了解表面。教育是对人的一种激励,诗歌最能表现这种作用,激励我们的情智,唤醒很多东西。我们现在没有很好的方法,或者我们需要换一种方法。这事在学校教学中落实最好,而且越早越好。搞语文教学法、语文教育建设的人,还有从事诗歌研究的人,要在不同层面上去关注它。
  目前看来,专门搞学术的人不太关注诗歌教学,而很多搞语文教学法的人又不太懂诗歌教学,教师也不愿意去研究诗歌教学,再加上要应试,课时也非常紧张,结果慢慢就把这一块给忽视了。再有一个就是教育的导向问题,我们要慢慢来,对教育我们还是要有一种期待的态度,语文教学或者说诗歌教育要在夹缝中寻找到一条自己的道路。
  姜涛:林老师的发言给我很多启发。诗歌教育不只是理念辨析的问题,更是一个实践的问题。现在很多教材是由大学里的学者编写的,学术含量很高,但不一定适合教学。比如,我看到一些诗歌读本,有意识地介绍一些诗歌的观念、知识,比如什么是象征、什么是意象、什么是节奏、什么是细读等,这样的传授方式有系统、有方法,表面看很好,但这种过于知识化的方式是否适用于课堂,我也是怀疑的。比如,拿到一首诗,教师像写论文那样进行剖析,结果可能会把这首诗给破坏了、肢解了。有阅读经验的人都知道,读诗没有一定的方法、规律,阅读是整体的感受。就像人与人的接触一样,你见到一个人,和他聊几句,他是否有魅力、你是否喜欢他,就很容易知道了,用不着分析他的人格、来历。其实,诗歌教育和诗歌研究是两回事。我在大学里也讲新诗,虽然是搞这一行的,可是在教学中最不愿意讲的就是新诗,因为讲小说、讲思潮、讲理论都很容易,但是拿一首新诗去分析,分析了半个小时,没有人听。你写文章可以,别人可以读懂你的文章,但是讲课不能这样讲。讲诗需要一种特殊的方法,这种方法我自己也没有找到。刚才林老师的思路很好,激励学生的兴趣最关键。诗歌和其他文体不一样,只作为阅读的对象还不够,它也是一种生活,在读之外最好还要去参与,和它发生更内在的关系。
  林喜杰:我们可以看看香港、台湾的做法。教师首先要告诉学生怎么写诗,怎么读诗,怎么操作。香港把新诗史都融入每一篇文章中去,看看我们教材中新诗史的发展脉络,好多好诗都略过去了,我们看到的选篇就没有一个体系,选篇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如果语文教师有能力,只好自己尽力去弥补这种缺陷和漏洞。新加坡的教材大家也可以看一看。
  大学研究者对中学教育关注很少,这是一个遗憾。学术界与基础教育界的隔膜也很大,我觉得诗歌教育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它需要一大批人去做。
  教师的教案很重要。此外,我们也要做一个学案,让孩子们一看就知道新诗怎么写。很多搞教育的人特别不负责任,教参漏洞百出,拿教参上课,孩子也累,教师也累。
  鲁华夏:我有这样一个想法,在中学新诗选修课中,我们是否可以采用大学上课的模式,把一些有代表性的诗人单独提出来作一个专题进行讲解。比如很多学生对徐志摩感兴趣,我们就可以把他列为一个专题,教师对他进行全面的了解,然后给学生讲透彻、讲清楚。在教学中更多地去讲那些学生感兴趣的诗歌和诗人,首先可激发学生对新诗的兴趣,有了兴趣之后,学生就会主动学习。我们还可以借助其他渠道来吸引学生。比如在讲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时候,很多学生就有不同的理解,其中有一个学生就花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来研究海子,并得出了他自己的结论。通过专题研究或许可以解决大学研究成果和中学教学严重脱节的问题,至少可以把大学的研究成果渗透到中学教学中。
  

中学新诗教育:在夹缝中寻找道路